“陛下,这些粮草,断难组织起大规模的行动,臣还是坚持刚才的意见,先让卫所士卒,前去迎战。
朝廷可趁着这段时间,先筹集军粮,如果不胜,再从京城派出大军也不迟。”
听到粮草紧缺,许进脸上露出几分骄傲之色,他开始在大殿之上侃侃而谈。
目光扫过焦芳时,更多了几分轻视。
靠谄媚皇帝,才走到如今的高位,能有多少真才实学?
哗众取宠,迎合圣意,我不如你。
可若是实心用事,为国分忧,你连我的汗毛都比不上。
朱厚照见许进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接开口说道:
“卫所兵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若是让他们前往,不但不能获胜,还有可能让他们趁机壮大。
他们控制京城漕运,就控制了京城的命脉。
到时候京城一乱,自顾尚且困难,那还能腾出粮草兵力,前去平乱。”
若是想京城不动乱,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快速派出骑兵,将这群流寇荡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没有充足的粮草,即便派出骑兵,又怎能获胜?
臣以为此举不妥,还请陛下三思。”
李东阳急忙跟进。
“陛下,许尚书刚才乃是老成持重之言,还请陛下采纳。”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文,也站出来,高声劝道:“用兵之道,在于谋算,多算多胜,少算少胜,如今已经算出此战不利,陛下若还执意出兵,恐怕败多胜少啊!”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朱厚照声音不大,态度却不容置疑。
他何尝不知道这种办法,非常凶险,但他若是想让京城稳定,他除了行险,也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走。
“陛下……”
“李阁老不必多言,粮草短缺,想要获胜,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速战速决。
只有速胜,才有一线生机。一旦陷入僵持,必然会危机重重。
欲选其军,必先选将,朕需要任命一名大将,率军出征。
此人不但谋略不凡,更重要的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英国公,你觉得如今军中,谁能胜任?”
英国公张懋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一直在暗中思索。
等他听到流寇时,他知道勋贵建功立业的机会,又来了。
这些流寇虽说是战力不凡,但毕竟是流寇,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只要派出一个勋贵,带领京营出征,用不了多久,就能大获全胜。
到时候赏赐、战利品,还不是挣得盆满钵满。
可当听到杨廷和说到粮草紧缺时,英国公瞬间就不淡定了。
一千五百石的粮草,根本不可能支撑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就按照陛下的意思,派出三千骑兵,在粮草紧缺的情况下,建功的机会,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若是接受任命,一旦失败,不但不能加官进爵,恐怕就连世袭罔替的爵位,也有可能被皇帝消除。
没有任何利益,风险系数还非常高,这样的事,谁会愿意去干?
“回陛下,这件事太过重要,若非大勇之人,不可能做到。
臣想了半晌,还真没有人能胜任此职。”
面对困境,勋贵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这让朱厚照有些失望。
国家承平多年,先辈英勇无惧的热血和豪情,早已经在一代代纸醉金迷中消磨殆尽。
“李阁老,文官中可有合适人选?”
勋贵靠不住,朱厚照只能把目标转到文臣身上,对如今的朱厚照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流寇控制住京城漕运。
若是文臣真能为国家分忧,自己又怎么会吝啬奖赏。
李东阳沉默片刻,也只想到了一人,那个人就是杨一清。
可如今的杨一清不但身陷重罪,更为重要的是,他还远在边境。
若是重罪,还能申请一番,可远在边镇,也就没有了任何操作的空间。
“陛下,文官中虽然多智谋之辈,可若是没有粮草,就强行出征,还真没有人能做到!”
勋贵、文臣都无人能胜任,那就只剩宦官了。
统领兵马不是过家家,需要不仅仅是胆量,还有谋略。
皇宫之中的太监虽然不少,可能统帅兵马的,也只有汪直一人而已。
可汪直并不在京城,而是远在边镇。
远水救不了近火……
没有人回应,场面一时陷入了安静。
许进瞅准机会,站出来高声说道。
“陛下,臣有一计,可以不耗费一兵一卒,不耗费任何钱粮,就能平定祸宦。”
朱厚照有了一丝兴趣。
“许尚书,有何计策,只管说来。”
朱厚照平静心神,神色淡然。
“陛下,焦芳利用京察之事,随意处置官员,才酿成今日的祸乱。
臣觉得只要将焦芳治罪,就能将疏通这股怨气,也能让这些流民四散而去。”
许进的话语说完,文华殿内一片寂静,落震可闻。
许进说的话,虽然有失偏颇,却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
如今京城一无储粮,二无将领。想要举行大规模的军事,短时间内必然难以做到,若是把焦芳拉出去祭旗,必然还有腾挪的空间。
所有人目光都望着朱厚照,等待他的最终决定。
“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永乐十二年,太宗第二次北征蒙古大胜回到北京时,说过一段话,奠定了大明的对外的国策,不知道谁还记得?”
杨廷和才华横溢,心思敏捷,最先反应过来,心中一惊,他知道想让皇帝直接将焦芳治罪,已经成了泡影。
李东阳微一沉吟,也明白了朱厚照话语中的意思。
焦芳和许进低头沉思,显然是仓促间,并没有想到朱厚照指的是那一句。
张懋则是一脸茫然,永乐十二年,距今已经将近一百年,当年即便说过什么话,也都随着埋没在旧纸堆里了。
见无人回应,朱厚照将众人环顾了一圈,最后停在杨廷和身上。
“杨先生饱读史书,应当知道这句话吧?”
见朱厚照询问,杨廷和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回禀陛下,臣记得。
当年文宗大胜蒙古回京时,意气风发,才说了这几句名垂千古的豪言。
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