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楚宵明眉头微微一挑，他看向了一处由虬结古藤自然形成的拱门下方。
那里正有三五名修士抱臂而立。
他们并未刻意张扬，但那股尸山血海般的煞气却几乎凝成实质，让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地空出了一圈空地。
这几人身着暗红色的劲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疤痕。
这几人是血战岛的人。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极轻微的、仿佛风穿过细竹的沙沙声响起。
楚宵明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只见在人群边缘，一株巨大灵植的阴影下，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身影。
他们穿着淡青色的宽大袍服，袍袖和衣摆处绣着流云般的纹路，整个人仿佛要融入风中。
这几人是听风岛的人。
“他们也来倒是有趣，不知道那所谓的血战试炼和听风源宫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楚宵明随着人流，在一处处悬浮的叶台间信步而行，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平常药材。
忽然，楚宵明察觉到前方一片区域的气氛有些异样，人群围拢，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夹杂着难以置信和些许嘲弄的意味。
他缓步靠近，只见一片格外宽大、色泽深紫如玄玉的叶片展台前，一位老者闭目盘坐，身形看似寻常，却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
“圣境……初期圆满，距中期仅一步之遥。”楚宵明淡淡道。
楚宵明的视线越过老者，落在了那截灰褐色的枯枝上。
在场众人，包括一些圣境的修士，都只觉得此物只是一件废品，甚至连一般的灵药都算不上。
但在楚宵明的眼中，那截枯枝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枯枝表面，缠绕着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灰色纹路，这些纹路构成了一种古老而原始的封印，将内部的一切气息锁死，甚至形成了一种“道损”的假象，欺骗了绝大多数人的感知。
更深处，楚宵明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察，却本质极高的寂灭之意。
那是一种万物终结、归于太初的法则韵味。
“这竟然是‘太初古藤’的残骸……”楚宵明心中了然，“可惜了，此物已经废了，并无半点生机！”
那截灰扑扑、毫无灵气波动的枯枝旁边正有一行神念金字【价值九万枚中品圣源】。
楚宵明能够想象当这个价格映入众人眼帘的瞬间，会引来多大的惊愕、质疑、乃至嘲讽。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华贵、显然是某个商会管事模样的胖修士，先是揉了揉眼睛，然后扯着身旁同伴的袖子，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
“老李，你快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眼花了？那……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枯树根？还是哪个妖兽褪下来的旧角？旁边那字……九万中品圣源？这位圣者大人莫非是刚出关，还不晓得如今的市价？”他说话时，肥硕的手指忍不住指向那枯枝，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生怕亵渎了圣威，但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这不可能”。
旁边一个经验丰富、胡须花白的老药师，皱着眉头，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低声道：“古怪，古怪啊！老夫浸淫药道七百载，不敢说识尽天下灵植，但但凡有点灵性的东西，总逃不过‘气’、‘韵’二字。可此物……死气沉沉，道韵全无，连路边最普通的十年份止血草都不如。圣者大人开出此等价格……莫非是与我等开玩笑，考验我等眼力？”他虽说得含蓄，但眼神里的困惑和不解却丝毫不少。
几个年轻气盛的有背景的弟子可没这么多顾忌，他们挤在前面，声音清晰地传开：
“师兄，这算什么宝贝？我看就是一段烂木头！圣者前辈是不是被人骗了？”一个少女嘟着嘴，小声对领头的青年说道。
那青年师兄眉头紧锁，目光在枯枝和闭目的墨渊圣人之间来回扫视，低喝道：
“休得胡言！圣境大能的智慧岂是我等能揣度？此物定然有其不凡之处，只是我们境界太低，看不出来罢了！”他虽然出声呵斥师妹，但自己语气中也充满了不确定，显然这番话说服力不足。
更远处，一些见识广博的散修或小势力头领，议论则更加直接和大胆。
“嘿！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一根烧火棍，也敢要价九天息壤？我看这位圣人不是来卖药的，是来寻开心的！”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抱着臂，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片人听到。
“慎言！”他身旁的同伴赶紧拉了他一把，紧张地看了一眼墨渊圣人，见对方毫无反应，才低声道：“圣心难测！或许此物牵扯甚大，非我等可知。但无论如何，这价格……确实是骇人听闻了。怕是把我等全捆在一起卖了，也换不来这九万块中品圣源吧？”这话引得周围一片无奈的苦笑和附和。
“唉，还以为能近距离见识一下圣者拿出的奇珍，开开眼界，没想到……”有人失望地叹息。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圣者大人或许是在等有缘人，我等凡夫俗子，还是去看看别的吧。”已经有人开始摇头准备离开。
整个场面充满了一种怪异的氛围。一方面，众人对圣境强者保持着敬畏，不敢过分喧哗或直接质疑；另一方面，那枯枝与天价之间的巨大反差，又让这种敬畏被强烈的困惑、怀疑甚至是一丝被戏弄的感觉所冲淡。
各种压低的议论声、惊叹声、质疑声、嘲笑声交织在一起，让墨渊圣人所在的这片区域，成了万药会上一个充满矛盾与话题的焦点。
所有人都觉得这注定是一场无人问津的闹剧，直到楚宵明缓步走出的那一刻。
楚宵明缓步而出，径直走向展台，目光落在枯枝上。
墨渊圣人蓦然睁眼，看向楚宵明时，先是一怔，随即瞳孔猛缩，脸上超然之色尽去，化为惊疑与凝重。
他发现自己竟完全看不透这年轻人，对方周身道韵自然圆融，仿佛与天地一体，远非他所能企及。
“前辈……”墨渊下意识起身，语气带上一丝恭敬。
楚宵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楚宵明平静开口，：“此物，作价几何？
墨渊见对方直接问价，心中一定，但依旧为那枯枝开出天价而有些忐忑，硬着头皮道：“回前辈，此物……需九万块中品圣源。”
在墨渊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中，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楚宵明袖袍随意一拂。
刹那间，整片区域被一股精纯至极、蕴含着磅礴圣道之气的光芒所笼罩！
只见数千团拳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部有氤氲霞光流转的晶体凭空出现，如同一条璀璨星河，悬浮在半空之中。
每一团晶体都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本源波动，正是货真价实的中品圣源！
其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九万块！
磅礴的本源之气汇聚，让周围的灵气浓度瞬间飙升，不少修士只是吸上一口，便觉得修为瓶颈都有所松动，看向那圣源长河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炽热与贪婪，却又无人敢有丝毫异动。
楚宵明淡淡道：“九万块圣源，点验吧。”
墨渊圣人早已被这巨大的手笔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已做好被还价甚至被斥责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干脆，直接拿出了足足九万块中品圣源！
墨渊圣人神念一扫，便知数目、品质皆无可挑剔，激动得声音发颤：“不…不用点了！多谢前辈！这太初古藤是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