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遗迹的异常警报,瞬间将指挥中心的注意力从遥远的欧洲拉了回来。那片刚刚为他们提供了“源初之钥”、蕴含着远古智慧的区域,为何会突然出现如此剧烈的能量波动?
“信号强度还在攀升!已经超过了我们之前记录的任何一次‘回响’事件!”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空间扭曲读数表明,遗迹所在山谷的局部物理规则正在被剧烈干扰!”
主屏幕上,代表能量强度的曲线几乎呈垂直上升态势,远超安全阈值。卫星图像(尽管受到强烈干扰而变得模糊)显示,遗迹山谷上空似乎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大气涡旋,云层被拉扯成非自然的螺旋状。
“是‘北极星’吗?他们回去想要夺回遗迹?”雷震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不像。”负责信号特征分析的技术员摇头,“这次的能量签名,与我们在雪原遭遇‘北极星’时记录的完全不同。更加...原始,更加狂暴,带着一种...非智能的毁灭性倾向。而且,‘北极星’如果有能力引发这种规模的异动,当初就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带走‘源初之钥’。”
不是“北极星”,那会是什么?难道遗迹本身还隐藏着他们未曾发现的秘密?或者,是他们取走“源初之钥”的行为,打破了某种维持了千万年的平衡,触发了遗迹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说...与cERN的脉冲、以及“息壤”的频率战争有关,全球能量的紊乱激活了这片古老的“伤口”?
“立刻调派最近的监测站和‘蜃楼’信标,全力收集数据!启动所有可用的遥感卫星,紧盯那片区域!”陈锋快速下令,“阿尔法小队撤离‘鹰巢’区域后,是否具备向雪山遗迹机动的条件?”
“距离太远,而且需要跨境,时间上来不及。”雷震查看了一下地图,无奈地摇头,“最近的机动力量是我们留在遗迹附近、负责长期监控的一个隐蔽观察哨,但他们只有两个人,装备有限。”
“命令观察哨,在绝对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靠近观察,使用一切手段记录现场情况。一旦发现不可控风险,立即撤离!”陈锋知道这很冒险,但他们需要第一手的情报。
命令被迅速传达。位于雪山外围数十公里处的隐蔽观察哨接到了指令。两名队员——代号“岩石”和“冰刃”,立刻行动起来,携带高倍望远镜、长焦相机和便携式环境监测仪,沿着预设的安全路线,向遗迹山谷方向艰难跋涉。
与此同时,“镜湖2.0”全力分析着汹涌而来的数据流。李工也被紧急召唤到指挥中心,他凝神感知着那遥远而混乱的能量波动,脸色越来越凝重。
“混乱...纯粹的混乱...”李工喃喃自语,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噪音,“不是攻击,不是呼唤...是‘崩塌’。那片空间的结构...正在从内部瓦解!”
“内部瓦解?”陈锋追问,“什么意思?”
“就像...支撑房屋的承重墙突然消失了。”李工努力寻找着比喻,“遗迹所在的那个空间节点,其稳定的基础似乎被抽走了。失去了‘源初之钥’的平衡作用,加上近期全球能量的剧烈扰动...它可能无法维持自身的完整了。”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心中一寒。如果那个空间节点彻底崩塌,会发生什么?会形成一个永久性的裂痕?还是会引发链式反应,波及到更广阔的区域?
几个小时后,观察哨传回了第一段模糊的视频和断断续续的语音报告。视频画面剧烈抖动,透过漫天的风雪,可以看到远处山谷中,原本遗迹所在的方位,被一种不断扭曲、闪烁的、无法形容颜色的光芒所笼罩。大地在震动,山脊上的积雪不断滑落,引发小规模的雪崩。
“报告...无法再靠近了!前方空间极不稳定,有强烈的眩晕感...仪器读数全部失常!我们看到...山谷里的光线在吞噬周围的岩石和冰雪!它们...在消失!”冰刃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和剧烈的喘息,充满了惊骇。
吞噬?消失?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画面中那诡异的光芒,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口,正在蚕食着现实的一切。
就在这时,“镜湖2.0”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检测到超高能级空间引力波爆发!源点——雪山遗迹!计算显示...局部空间结构正在发生...结构性坍缩!”
屏幕上,代表雪山遗迹区域的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亮度急剧衰减,仿佛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
“观察哨!立即撤离!全速撤离!”雷震对着麦克风大吼。
几秒钟后,与观察哨的通讯信号被一股强大的干扰彻底切断,屏幕上一片雪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主屏幕。
代表雪山遗迹能量信号的光点,在持续了十几秒的剧烈波动后,猛地向内一缩,然后彻底消失了。
不是信号中断,是能量源本身...消失了。
监测数据显示,那片区域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瞬间归于平静,甚至比周围环境的背景值还要低。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笼罩了指挥中心。
雪山遗迹,连同它所在的那片山谷,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从物理层面上...被抹掉了。
陈锋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不是爆炸,不是撕裂,而是更彻底的...“删除”。
他们取走“源初之钥”的行为,究竟释放了什么样的恶魔?或者说,他们无意中,触发了一个连远古文明都设置了警告、不敢轻易触碰的...自毁程序?
雪山的异动,以一种远超所有人预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留下的,却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深邃的未知恐惧。
雪山遗迹的消失,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一个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空间节点,连同其承载的古老建筑、未解符号、乃至可能蕴藏的更多秘密,就在短短几分钟内被从现实维度彻底“抹除”,这种力量层级完全超出了“燧火”目前物理框架和数学模型所能描述的任何范畴。
详细的监测数据被投射到主屏幕上,每一项读数都触目惊心。遗迹原址并非简单地被高能爆炸摧毁,而是形成了一个物理学上近乎诡异的“绝对空无”区域。那里的空间曲率趋近于理论零值,能量背景辐射强度甚至跌至宇宙大爆炸残留的微波背景辐射水平以下,物质密度无限趋近于理想真空,常规探测手段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更令人不安的是,布置在遗迹外围、未被卷入崩塌区域的几个高精度原子钟,在事件发生后,其与基地主钟的时间同步出现了极其微小但无法忽略的偏差,暗示着那片区域的时间流逝速率可能也发生了难以测量的畸变。它不像一个被暴力撕开的伤口,反而像一个完美愈合却彻底坏死的器官,又或是现实这块绚丽画布上被某种绝对力量彻底漂白、不留丝毫痕迹的一块区域,回归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原始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