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岛,五里湖中的一个荒岛,阿福、阿喜和阿虎在这无人烟的荒芜小岛上,度过了一个宁静的夜晚。篝火余烬尚留温热,晨露凝结在草叶上,折射着微光。这是他们连日奔波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夜晚,没有枪声惊扰,没有追兵紧逼,只有湖水拍岸的轻响伴入眠。
天刚蒙蒙亮,五里湖的雾气还未散尽,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渔夫岛的滩涂。阿虎撑着一条乌篷小木船,稳稳停靠在礁石岸边,船板与礁石碰撞发出轻微的“咚”声。阿福和阿喜背着简单的行囊,踩着湿漉漉的贝壳滩跳上船,船身微微晃动了一下。“坐稳了,这一段湖面暗礁多,还有鬼子的巡逻艇,可得当心。”阿虎说着,长篙在水中一点,小船从密密层层的芦苇荡中穿了出来,船头破开晨雾,直奔对岸的荣巷东浜。
靠岸后,阿虎率先跳上岸,四下打量确认无人后,才招呼阿福和阿喜下船。他将乌篷船拖至芦苇丛最深处,用粗壮的芦苇杆遮挡,又在船身周围堆上枯枝败叶,伪装成自然倒伏的模样。三人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沿着陆路穿行过湖畔的芦苇荡,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刺骨。爬上河岸后,顺小路绕道而行,沿途避开村落,专挑田埂与林地穿行,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抵达大鱼池。这里是龙山脚下的一处大型水池,水面开阔,岸边种着成片的茭白,几个老农正趁着晨光打理池边的作物,见三人行色匆匆,只是警惕地瞥了几眼,便低下头继续忙活。
三人不敢停留,继续赶路,翻越青龙山时,山路崎岖陡峭,碎石遍布。阿喜体力不支,阿福便扶着她,阿虎在前方开路,用柴刀劈砍挡路的荆棘。行至山顶,风一吹,晨雾散去大半,远处的无锡城轮廓隐约可见,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天空中弥漫,透着几分压抑。下山时,经过秦观墓地,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想起在雪堰桥遭到特务追杀时,突然一阵大雾凭空而起,阻挡了追兵的视线,他们乘机跳河得以逃命,便齐齐对着秦观墓碑鞠了一躬,阿福低声道:“秦大人保佑,我等定不负家国。”
再行数里,便到了石门旁的白云洞道观。道观依山而建,规模不大,青瓦石墙紧凑规整,门口两株古柏苍劲挺拔,门上悬挂着“白云洞道观”的木匾,漆色虽已斑驳,却透着几分古朴庄严。阿福带着阿喜、阿虎上前叩门,片刻后,山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小道童探出头来,问道:“三位施主,前来道观有何贵干?”
“烦请通报张道长,就说阿福、阿虎前来拜见。”阿福拱手说道。
小道童应声而去,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目光炯炯的老道跟着走出,正是张道长。他身着灰色道袍,腰系木剑,脚步轻盈,见了三人,脸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阿福、阿虎,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
阿福连忙拉着阿喜上前见礼:“道长伯伯,打扰了。这位是阿喜,跟我们一同执行任务。”
张道长笑着点头,将三人让进道观,引至三清殿旁的厢房。分宾主坐下后,小道童奉上清茶,茶香袅袅。张道长看向阿虎,眼中满是赞许:“阿虎你自从得了虎啸神功,真传秘籍。如今瞧着气息沉稳,想必已有所成?”
阿虎起身拱手,恭敬答道:“多谢道长教诲,晚辈这些年从未懈怠,虎啸神功已练至小成。”
“好,好!”张道长连连点头,又转向阿福,“看你们风尘仆仆,定是一路奔波,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
阿福叹了口气,将此次送情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从长安桥出发,沿路遭到鬼子盘查,在雪堰桥,遇到特务追杀,跳河逃命到了曹桥又遇鬼子拦截,好不容易脱险,来到了黄塔顶。
张老道捏着胡子惊疑万分;那黄塔顶足有200多丈高,真挺很不容易,一路万分惊险。
阿福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茗岭,完成了任务,又参加了反扫荡,与东洋鬼子激战长岗岭,我还用这把鱼叉亲手宰了 佐藤少佐!
说罢抖动了一下背上的鱼叉。
张道长捋着胡须惊疑的问;你用把鱼叉斩杀了佐藤少佐?
阿福连忙取下鱼叉,双手奉上。这鱼叉通体由精钢打造,长约三尺,叉尖锋利无比,还带有倒刺,握柄处缠着细密的麻绳,便于握持。张道长入手便觉沉重,仔细打量片刻,又示意阿福演示伸缩功能。阿福抬手一拧握柄,只听“咔嗒”一声,鱼叉瞬间延伸至六尺,锋芒更盛。张道长轻轻挥动,只觉手感厚重,威力定然不凡,不由得点头道:“好兵器!虽是鱼叉,却可当棍、当枪、当戟使用,只是不知你如何运用?”
“晚辈只是凭着蛮力乱刺,哪有什么章法。”阿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张道长笑着站起身,“道观狭小,随我到门口的平坝,我传你一套功法,可助你发挥这鱼叉的最大威力。当年阿虎学的是拳脚与内功,这套‘潜龙出海诀’专为重型长兵器所创,正适合你。”
三人跟着张道长来到道观门口的小块平坝,这里仅能容纳三四人活动。张道长手持六尺鱼叉,对阿福道:“你看好了,这套功法讲究刚柔并济,借力打力,每一招都要贴合兵器的重量与特性。”
说罢,张道长挥动鱼叉,开始演练起来。只见他身形转动灵活,在狭小空间内辗转腾挪,鱼叉在手中上下翻飞,时而如蛟龙出海,直刺前方;时而如猛虎下山,横扫千军;时而如灵蛇吐信,刁钻迅猛。阳光洒在鱼叉上,泛着冷冽的光芒,风声与叉声交织,气势十足。阿福凝神细看,将每一个招式的起承转合都牢记在心,眼神中满是专注。阿虎站在一旁,也跟着默默揣摩,不时点头。
一套功法演练完毕,张道长收叉而立,气息平稳,对阿福道:“你且试一试。”
阿福深吸一口气,接过鱼叉拧至六尺长,按照张道长刚才的招式演练起来。起初还有些生疏,鱼叉在手中略显沉重,但若按功法运气,竟渐渐变得灵活。他悟性极高,只练了两遍,便已将招式拿捏到位,在狭小平坝上辗转自如,鱼叉虎虎生风,颇有几分神韵。张道长在一旁看着,不时出声指点:“此处力道要沉,借腰腹之力催动;此处要顺势而为,不可与对方硬拼……”
阿福一一谨记,越练越熟练,最后一遍演练时,动作已行云流水。张道长见了,哈哈大笑:“奇才!真是奇才!这套功法你已掌握精髓,日后多与阿虎切磋,必能成为你的独门绝技。”
阿福将鱼叉缩回三尺,双手一拱,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道长伯伯传授功法,阿福永世不忘!”
张道长扶起他,笑道:“你父亲与我是至交,我待你们如同亲侄,无需多礼。你们去石塘湾,从这里下山后往山北惠龙村去,到运河边后另找渡船便可北上。”他转身回房,取来一个布包递给阿福,“这里面有三枚烟雾弹和一把短匕,危急时刻可助你们脱身。”
三人在道观吃过午饭,又休息了半个时辰,便向张道长告辞。张道长亲自送他们至山门口,叮嘱道:“路上凡事小心,若遇危难,可再回道观暂避。”
阿福、阿虎齐声应道:“多谢道长,后会有期!”
三人转身下山,朝着惠龙村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三人很少说话,沿着陆路快步前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沿途的田埂与村落——如今日军在无锡城乡布防严密,岗哨遍布,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遇危险。阿福和阿喜紧握着腰间的短刀,阿虎则将柴刀握在手中,时刻保持着戒备。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抵达惠龙村运河边,岸边的芦苇荡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阿虎找到一位相熟的渔民,一番寒暄后,租下了一条小渔船。“从这里沿运河走,不出半天就能到石塘湾。”阿虎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语气郑重,“路上多留意,遇到鬼子的巡逻艇就躲进芦苇荡,千万别硬拼。我在城里打探到近日无锡城内敌军活动频繁,你们回去后务必提醒游队长多加防备。”
阿福重重点头:“虎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小心。你在城里也要保重,等我们向游队长汇报完,就去找你汇合。”
阿喜也跟着说道:“虎哥,谢谢你一路护送,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阿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结实的牙齿:“你们都是好样的!去吧,乡亲们还在等着你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