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章 钱桥关卡遇盘查
秋日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乡间小路上,路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银杏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混着远处田埂边蟋蟀的残鸣,更显周遭的沉寂。阿福和阿喜沿着小路一路向北,阿福斜背着那把金刚鱼叉,阿喜肩上挎着个粗布小包袱,里面有几块麦饼,还有一小罐咸菜,竹篓里躺着两条黑鱼、两条鲫鱼。
走了小半天,两人才来到了钱桥。这座桥横跨在北兴塘河上,桥面由青石板铺成,历经数十年风雨侵蚀,石板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纹,缝隙里嵌着暗绿色的青苔,踩上去稍不留神就会打滑。桥的北头孤零零地立着个原木搭成的哨棚,几个鬼子和伪军正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行人,哨棚下堆着几个被扯破的包袱,里面的杂粮、衣物散落一地,显然已经有不少百姓遭到了搜刮。
“阿福,你看,那几个鬼子手里有枪,还有两个汉奸在搜身,查得好严。”阿喜压低声音,拉了拉阿福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她悄悄把弹弓塞进衣襟,用腰带紧紧压住,又瞥了眼阿福背上的鱼叉,心里增加了几分勇气。
阿福停下脚步,躲在路边的桑树林里,浓密的桑叶遮住了两人的身影。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关卡的情况:一个留着仁丹胡的日军小队长正坐在哨棚外的竹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刀鞘上的铜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每一个过往行人。三个汉奸则耀武扬威地来回走动,其中一个矮胖的汉奸穿着灰布短褂,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地戳向路人的包袱;另一个瘦高个汉奸正搜着一个老农的身,手指在老农怀里胡乱摸索,嘴里还骂骂咧咧:“藏哪儿了?有银元赶紧拿出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那老农穿着打补丁的蓝布短褂,怀里揣着几个糯米团子,老农死死护在怀里:“这是给我儿子治病的口粮,不能给你们!”瘦高个汉奸眼睛一瞪,抬手就给了老农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桥面上回荡:“老东西,还敢顶嘴!”说着就一脚踹在老农的膝盖上,老农踉跄着跪倒在地,糯米团子滚落在满是泥污的桥面上。汉奸还不罢休,又要上前踹打,被日军小队长不耐烦地喝止了。
“这些狗汉奸,真不是东西!”阿喜咬着牙,嘴唇都快咬破了,低声骂道。她想起柴济明老板的中药铺被沙壳子砸毁时的场景,那些汉奸拿着棍棒,把药柜砸得粉碎,珍贵的草药散了一地,心里的怒火更盛。
阿福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冷静:“别冲动,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送情报,不能惹麻烦。你把弹弓藏好,一切听我的。”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顺手把背上的鱼叉调整到身前,一手扶着竿尾,拉着阿喜慢慢走向关卡。他悄悄摸了摸鱼叉竿尾的金属塞,确认情报藏得稳妥,又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的剪刀——这把能拆分成飞刀,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如今到了关键时刻,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站住!干什么的?”瘦高个汉奸拦住了他们,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在阿喜的小包袱、竹篓里的鱼和阿福身前的鱼叉上打转,眼神里满是审视,语气嚣张。
阿福连忙说道:“长官,我们是石塘湾的乡下人,去梅园横山投奔娘舅,他是种菜的。我们家里收成不好,实在过不下去了,想去跟娘舅种菜,混口饭吃。你看,这鱼是刚捕的,正想给娘舅带去补补身子。”他递过鱼篓给汉奸看了一眼,又紧紧握在手里,说话时故意带着几分怯懦,头微微低着,双手紧紧攥着鱼叉竿身,显得老实巴交,完全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孩子模样。
“投靠娘舅?”瘦汉奸眯起眼睛,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们,“现在兵荒马乱的,石塘湾到这里也有十几里路,你们两个小鬼头就敢自己走?还背着个破鱼叉,我看你们八成是游击队的探子吧!”
阿福故意装作傻头傻脑的样子,转头问阿喜:“阿喜,他说啥是游击队?啥是探子啊?
不等汉奸动手,阿福连忙说道:“官老爷,我不过是想到横山那边看看娘舅,既然你不让我们投奔他。那我们吃过夜饭就回来的。你看,还有这鱼。”
不由分说。那汉奸一把抢了一条大黑鱼。
他的眼珠骨碌一转:“去娘舅家?你娘舅姓什么叫什么?”
阿喜一惊,阿福镇定地说:“我娘舅叫李根宝,是种菜的。”
“种菜的?”汉奸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他们,“现在兵荒马乱的,不好好在村里待着,走什么亲戚?我看你们是游击队的探子吧!”
阿福赶忙争辩:“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说不准我娘舅还会请你吃饭呢。”
阿喜也赶紧附和:“是啊,跟我们一起去吧!你看这鱼,我给你做鱼汤喝。”
阿福又补了一句:“我娘舅家自己做的米酒可好喝了。”
汉奸一把推开阿福:“少废话!我看你们就是有鬼!”他转头对身边的日军小队长说了几句日语,日军小队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指了指阿福杯子的鱼叉;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矮个子伪军微笑着解释;那是一把鱼叉。打鱼用的?
不等他们上前,阿福连忙递过鱼叉:“长官,这是我的鱼叉,能叉鱼你看,这鱼就是用它叉的,”
那汉奸接过鱼叉看了看,又从上到下的打量了阿福一番,只见他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狠狠把鱼叉丢在地上,又伸手去抢阿喜的包袱。阿喜紧紧抱住不放,被汉奸一把夺了过去。
“还我的包袱!”阿喜气愤地喊道。
这举动更让汉奸起了疑心,以为包袱里藏着宝贝,他狠狠一把推倒阿喜,阿喜顺势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你欺负人!那是我们的中午饭啊!”
汉奸狞笑一声,喜滋滋地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只有几块麦饼和一小罐咸菜,顿时大失所望,狠狠把包袱摔在地上,麦饼滚了出来,沾了一层泥污。
一个矮个子汉奸凑上前来,打量着两人破烂的衣衫,对瘦高个说道:“这两个就是本地乡下的娃,看这样子也没什么油水,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阿喜哭得更凶了,指着地上的麦饼哽咽:“那是我们的中午饭,我们没东西吃了!”
阿福见状,捡起鱼叉,摆出拼命的样子:“还我中午饭!还我麦饼!”
就在这时,几个山民背着箩筐包袱朝关卡走来,日军小队长挥手示意两个汉奸过去拦截。瘦高个汉奸见在两人身上捞不到好处,便对着日军小队长点头哈腰,转身去盘查那些村民了。
阿福趁机拉起阿喜,大声说道:“阿喜,我们不去娘舅家了,回家去!”阿西有点不理解,怎么反其道而行呢?
不料没走几步,又一个汉奸拦住他们:“回去!不准往城里去!”
阿喜愣了一下。阿福成机拉脱,阿喜回头就走。
他们大摇大摆地向横山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又拉着阿喜拐进一条小路快步而去。
身后,瘦高个汉奸正和一个村民争执起来。那村民紧抱怀里的包裹不肯松手,瘦高个汉奸劈头盖脸就朝他打去。日军小队长见状,也踱步走了过去。原来那村民是做小买卖的,包裹里藏着几块银元,抢夺中发出“哗啷啷”的声响,汉奸听见银元的声音,哪肯放过。
阿福听到身后的动静,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拉着阿喜加快脚步,直奔横山方向,很快消失在路边的小树林里。
走到安全地带,两人才放慢脚步。阿喜看着竹篓里剩下的一条黑鱼,心疼地说:“这些汉奸太可恶了,竟然抢我们的鱼!还有尤队长,上次进城买药也被他们打伤,真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她摸了摸怀里的弹弓,想起阿福教她的瞄准技巧,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阿福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地扶着鱼叉,轻轻拧开竿尾的金属塞,确认情报完好无损,才将鱼叉调整到斜背的姿势:“没关系,鱼没了可以再打,麦饼脏了也能吃,情报没事就好。这才是第一关,后面还有十八弯、雪堰桥、潘家桥,每一处关卡都不好过,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相对干净的麦饼,吹了吹泥土,掰了一半递给阿喜,“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们得赶在天黑前赶到十八弯附近,找个山洞或者破庙落脚,那里的山路崎岖,夜里走太危险。”
阿喜接过麦饼,咬了一口,干涩的麦香在嘴里散开。两人不敢耽搁,加快脚步继续向北走去。路边的稻田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低矮的灌木丛,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远处,连绵的丘陵隐约可见,十八弯的山路就在前方,而更严峻的考验,还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