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街头受辱遇恩人
第 7 章 街头受辱遇恩人
阿虎身背重托,决心早日练好虎啸神功,抗日杀敌,保家卫国。白云洞的张道长身负重伤,阿炳是个盲人,生活也难自保。他和阿炳商量了一下,阿炳给阿福指了一条明路:只有去找陈德全的大徒弟游国胜。可是游国胜被捕入狱后,听说已经越狱逃亡他乡,至今杳无音信。阿炳游街串巷,自然知道不少民间常情。他告诉阿虎说,记得游国胜有个妈妈尤大娘,就在城北梨花庄一带居住,具体地址他也说不清楚,毕竟是个盲人。阿虎听了大喜,把阿福托付给尤大娘,这才是万全之策。于是阿虎带着阿福辞别了阿炳,向城北走去。
他们途经一座大铁桥,就是闻名遐迩的吴桥。这座吴桥是早年一个安徽吴姓商人募款建造,在宽阔的古运河河面上架起了一道通道,方便了两岸过往的行人,也是当年无锡县城的一个重要标志。过了吴桥,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北门走去,沿河数里,只见木船鳞次栉比,桅杆林立望不到边。岸边铁匠铺、竹器店、油麻店、麻袋店、五金店、杂货店、小菜场、小饭馆一字排开。铁匠铺炉火通红,铁锤叮当,专门制造大铁锚和船上用的铁件;油麻店门前油桶里装满了桐油、麻头、麻绳,这些都是修造木船的必备材料。
一路走到三里桥,这里更是店铺如林:米行粮店、南北货、山货行、小吃店、杂货铺排满了街道两边。靠河的那一面紧挨着河道,从各地来的商船都在这里上货卸货,一派繁忙景象,狭窄的河道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木船。
再往前走就是北大街,那里还有个布行弄,许多布店、商行云集在此;还有竹栈巷、笆斗弄、石灰巷、麻饼巷、笤帚浜、毛巾浜等等,都汇聚在北门一带。这里真是千家万户、百业兴旺之地。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大巷里套着小巷子,像迷宫一样的弄堂转来转去,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阿福和阿虎只能在大小弄堂里转来转去。
走到一家剃头店门口,两人实在累得不行,加上连日淋雨、腹中空空,阿福身子一晃,险些栽倒。阿虎连忙将他抱住:“怕是风寒加饥饿,累坏了身子。”
剃头匠丁保连忙递过热水和半个大饼。阿虎接过,连忙道谢。阿福喝了两口热水,啃咬起那块干硬的大饼。
说起丁保,也是当年无锡县城的一个奇人。他身体残缺,是个瘸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却有一手剃头的好本领,一把剃刀在他手里玩得呼呼生风。他还会掏耳朵、挖鸡眼,刮痧推拿也有两手,连牙痛也能治。看他生得矮小瘦弱,却聪明机灵,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城里张家李家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他本想给阿福按摩一下,却遭到理发椅上一个年轻人的喝阻:“丁保!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丁保赶忙打招呼:“冷少爷,你稍等,我马上就好。”
原来那个冷少爷是洋货行的小开,据说还在东洋留过学,自认为高人一等,根本看不上乡下来的孩子。阿福听了心里窝火,脸色一沉,瞪了冷小开一眼。
想不到丁保还真有两下子。他在阿福的太阳穴、后颈部捏了几下,阿福就慢慢缓过劲来。
这时,隔壁中药铺老板柴济民拿着报纸怒气冲冲地走进来:“鬼子又轰炸苏州了!”
这位中药店老板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为人正直,精通医道药理,称得上是医者仁心。遇到穷苦人没钱抓药,他也慷慨解囊,人称“小柴胡”。
小柴胡恨恨地把报纸甩在椅子上。
“不能任人宰割!我们组织起来跟他们拼了!”阿福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怒火。
小柴胡听了阿福这一番话,不由得对这乡下来的小年轻刮目相看。
不料坐在理发椅上的冷可冷笑一声:“就凭你一把破鱼叉?识相点,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东洋人可不是好惹的!”两人当即争执起来。
就在这时,沙壳子突然闯了进来。冷可见了,立刻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弯腰哈腰:“吴警官,您可来了!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杂种,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煽动抗日,还想打我!”
沙壳子闻言,双眼一瞪,对着阿福拳打脚踢:“哪来的小赤佬,敢在这里撒野!”
阿虎正要上前阻拦,却被丁保和柴济民死死拉住:“虎哥,他有枪,别冲动!”阿福忍着剧痛,悄悄摸向怀里的剪刀,却被阿虎用眼神制止。
沙壳子打够了,正要扬长而去,阿虎突然大喝一声,上前一步。这一声震得沙壳子心头一惊,下意识捂住枪柄,惊疑地问:“你这是……虎啸功?”
阿虎轻蔑一笑:“什么虎啸狼啸,我不懂。你再敢动手,我就对你不客气!”
冷可连忙上前打圆场:“吴警官,不必和这些乡下人一般见识。我正准备给您送两瓶东洋好酒,这就去拿!”沙壳子这才作罢,和冷可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了。
阿虎紧握着双拳,悄悄跟了上去。阿福放心不下,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没走多远,便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正在门口缝补衣服的尤大娘见状,立刻放下针线跑上前,将阿福扶起。旁边热心的高素梅也连忙跑了过来,看着阿福鼻青脸肿的模样,心疼地说:“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孩子打成这样?”
一瘸一拐赶过来的丁保喘着气说:“是沙壳子!”
“又是他!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高素梅怒声道。
柴济民也赶了过来,沉声道:“说阿福宣传抗日,是鸡蛋碰石头。”
尤大娘和高素梅一起把阿福扶进屋里。高素梅伸手一摸阿福的额头,惊呼道:“不好,这孩子发寒热了,浑身发烫还不停颤抖!”两人赶紧把阿福扶到床上。
“我马上去药铺给他抓药!”柴济民说罢,转身就往外走。尤大娘则打来冷水,用毛巾敷在阿福的额头上。
正要给阿福盖被子时,尤大娘指尖不经意碰到他胸前的银项圈,那冰凉的触感与刻着的小莲花纹让她浑身一震。她颤巍巍托起项圈,泪水一下涌上来:“这……这不是我儿子游国胜小时候戴过的吗?怎么会在你身上?”她忽然想起什么,哽咽着问:“你是阿福?老陈的儿子?”
阿福有气无力地点头,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我爹原来是开元铁工厂的钳工。”
“你爹娘呢?”尤大娘抓着他的手,指节发白。
“我娘前几年走了,我爹……被日本人炸死了。”阿福的眼泪滚下来,滴在项圈上,像碎银。
尤大娘身子一晃,几乎要栽倒,又硬生生稳住。她把阿福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抖得厉害:“孩子,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她顿了顿,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天国的老友发誓:“我替你爹娘把你养大。”
阿福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尤大娘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拍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眼泪一颗颗落在他的发顶。她低声道:“你爹和我家游国胜的爹是过命的兄弟,当年你娘生你,还是我去接的生。你小时候,最爱抓着我衣角不肯放……”她絮絮地说着,那些细碎的往事像灯,一盏盏亮起,把屋子照得暖起来。
阿福在她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稳。他攥着那枚项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尤大娘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又把他汗湿的额发拨开,眼神里是疼惜,也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
屋外风紧,屋里灯黄。丁保、柴济民和阿虎站在门口,都没说话。阿虎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戾气缓缓退去,只剩一个沉甸甸的决定。他把阿福托付给尤大娘,自己则要去太湖渔父岛附近的隐秘处,保护难民,静心修炼虎啸神功,为抗击侵略者与汉奸积蓄力量,也为夺回红宝箱寻找机会。
临走前,阿虎回望一眼,见尤大娘握着阿福的手,轻轻哼起旧时的童谣。阿福在那声音里睡去,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阿虎握紧拳头,转身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