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幽冥阁提供的黑石小屋,顾临静坐了片刻。摧毁阴煞门的计划已然清晰,但要确保万无一失,并攫取最大利益,他需要帮手。萧清月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她的音律之术,或许能在此事中起到关键作用。
他取出那枚得自萧清月的子符,输入一道微弱的灵力。符箓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讯息传递了出去。
不多时,小屋外的简易禁制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预示着有人到来。顾临挥手打开禁制,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一袭月白长衫、身姿修长清冷的萧清月。
她踏入屋内,目光落在顾临身上时,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对于这个当初炼气六层就敢在黑水城搅动风云,最终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筑基,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接受。
“恭喜筑基。”她声音清越,语气比初见时少了几分疏离。
“萧姑娘。”顾临侧身请她入内,待她坐下后,才带着些许无奈开口道:“首先要澄清一事。上次石龙师兄称我为‘内门战伐派预备弟子’,实是为护我周全,震慑阴煞门的权宜之计。我并非战伐一脉,还望萧姑娘勿要误会。”他顿了顿,神色转为郑重,“另外,多谢姑娘当初赠予的神魂修炼法门,于我筑基之际助益良多。”
萧清月闻言,微微颔首,唇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一闪而逝:“我知晓。战伐之道刚猛霸烈,与你周身气韵……并不完全相符。”她话语含蓄,并未深究,转而问道:“你寻我来,应不止为此事?”
“确实。”顾临神色一正,走到桌边,以指代笔,灵力勾勒出矿脉地形,“我需大量灵石,且与阴煞门恩怨难解,此番归来,意在彻底了结此事。”
萧清月安静聆听,待顾临阐述完那“脆弱平衡”的推断后,她眸中闪过思索之色,缓缓点头:“依你所言,那处节点确如一根绷紧的弦。外力若契合其律,便能引动弦崩之势。”
“正是‘弦崩’。”顾临眼中光芒微亮,觉得此喻无比贴切,“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音律之术,于‘频率’与‘波动’的掌控远胜于我。关键时刻,需你以音律,确保此‘弦’能以最理想的方式崩断。”
萧清月清冷的目光在顾临与地图间流转片刻。摧毁阴煞门,于她追查线索有利,而此事本身,也勾起了她的兴趣。
“好。”萧清月应得干脆,却带着一丝合作的意味,“此事,我应下了。”她略一沉吟,补充道:“引动‘弦崩’,需精准对应其固有频率。我的‘霜弦’可发出人耳难闻的特定次声,穿透岩层,直达地脉核心。待你准备好后,以此为号。”她翻手间,一枚薄如蝉翼、泛着微光的冰晶片出现在掌心,递给顾临,“将此物置于你选定的地脉分支附近,它可将笛声无损传导。”
顾临接过冰晶片,触手温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异波动。“多谢。”他郑重收起。
她起身,“事成之后,我需再次探查你与‘尘隐’内部的特殊频率,作为此番援手的报酬。你已筑基,气息迥异往昔,旧有的共鸣谱图已不足为凭。”她看向顾临,目光清冽而专注,“唯有明晰你当下的频率根基,于我音律之道,方有印证与参研之益。”
次日,依旧是那间幽冥阁的黑石屋,但此次屋内多了两人——身材魁梧如山的铁澜,以及那位苍白面具的主管。
顾临没有绕圈子,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意图:“我需要二位相助,共同做一桩‘买卖’。目标是……让阴煞门从此在黑水城除名。”
铁澜粗声一笑,饶有兴趣地抱着双臂:“小子,口气不小!说说看,老娘能得到什么?”
面具主管则声音低沉:“幽冥阁需要评估风险与收益。”
顾临看向铁澜:“事成之后,阴煞门库藏、矿脉残留的所有稀有矿石、阴魄原矿,优先由铁澜姐挑选。”他又看向面具主管:“幽冥阁将彻底移除一个不稳定的麻烦,并接收阴煞门倒下后空出的地盘与利益链条。而我,只要他们积累的灵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具体计划,暂且容我卖个关子。但我可以保证,无需二位正面强攻,只需在关键时刻,提供一些必要的‘助力’即可。风险极低,回报……诸位心中应有衡量。”
铁澜与面具主管沉默了片刻,飞快权衡。
铁澜猛地一拍大腿:“好!老娘信你这次!那些矿石,老娘早就眼馋了!”
面具主管也缓缓点头:“若真如你所说,风险可控,幽冥阁可以参与。”
见初步达成共识,顾临心中一定,却并未立刻说出全盘计划。“既然如此,请二位稍作准备,时机一到,我自会通知。”
是夜,月黑风高。
顾临与萧清月如同两道幽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煞门矿区外围。两人隐匿于阴影中,顾临体内意境流转,将两人气息完美掩盖。
顾临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意象,神识再次与躁动的地脉连接。他很快找到了那条选定的地脉分支,随即将那枚冰晶片小心地嵌入分支附近的岩缝中。
他看向萧清月,微微颔首。
萧清月会意,纤长的手指自腰间取下那管通体温润的,横于唇边。她并未立刻吹响,而是先闭目凝神,似乎在细细感知着从冰晶片遥遥传来的、那处地脉分支极其细微的原始波动。
片刻后,她狭长的眼眸倏然睁开,寒潭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下一刻,她吹响了玉笛。
没有悠扬悦耳的曲调,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寻常人耳能捕捉的声音。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特定频率的次声波动,自发出,精准地没入那枚冰晶片。
冰晶片微不可察地一震,将那蕴含着意志的次声波动,毫无损耗地、如同顺着导管般,径直导入地脉分支,朝着矿脉深处那个脆弱的平衡点汹涌传去!
与此同时,顾临也动了。他回忆着星陨阁中的感悟,将那一缕蕴含着雏形的混沌灵力,同样注入地脉分支。
萧清月的音律之力,如同精准的导航,为顾临那缕旨在干扰的混沌灵力,指明了最有效的路径与频率!音律与混沌灵力,一者引导,一者执行,完美融合,化作一股更为致命的错误频率,直刺那脆弱的平衡核心!
做完这一切,两人毫不迟疑,身形如电,瞬间远遁,撤离了矿区范围。
箭已射出,弦已拨动。
接下来,只需等待那根被拨动的弦,承受不住内外交攻的,在某个无法挽回的临界点,轰然崩断!
他们立于远处的高点,遥望着阴煞门方向那隐约的灯火。
清算的时刻,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