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归来的火种与无声的警钟》
“伏羲号”如同一枚跨越了时空的倦鸟,拖着略显暗淡的尾焰,悄无声息地滑入近地轨道船坞。它的舰体上残留着柯伊伯带边缘冰尘的细微刮痕,以及能量武器擦过的焦黑印记,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在“归墟”边缘与时间警察的惊心动魄。舰桥内,气氛凝重而非非凯旋的喜悦。赵明远那决绝的身影与“混沌源点”核心爆炸时绚烂而悲壮的光芒,仿佛还烙印在每一位船员的视网膜上,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林远站在舷窗前,望着视野中缓缓旋转的、蔚蓝色的地球,目光深邃。那里有喧嚣的城市,有静谧的乡村,有数十亿对刚刚发生的星际险恶一无所知的生命。赵明远的牺牲,换来的是手中这枚不过拳头大小、触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的“思维种子”。这不是一件武器,不是一项具体的技术蓝图,而是一份沉重的托付,一个关乎文明走向的哲学命题,一把可能解开未来枷锁、也可能带来更大风险的钥匙。
“我们带回来的,不是答案,而是更多的问题。”林远的声音在寂静的舰桥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关于时间,关于秩序,关于……我们究竟是谁。”
云心站在他身旁,手中紧握着那枚良渚玉琮。玉琮散发着平和的光晕,似乎在与“思维种子”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赵明远消散前的决绝,更有那意识之海中,女儿残存意识碎片带来的揪心与一丝渺茫的安慰。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坚定,轻声回应:“但至少,我们知道了,宇宙中并非只有弱肉强食。还有像赵先生那样,为了‘可能性’而战的守护者。”
“伏羲号”的回归,在全球联合政府最高层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动。赵明远传递出的信息——关于时间警察维护所谓“既定历史”的冷酷,关于“归墟”作为意识避风港的意义,关于“混沌源点”连接而非控制的本质——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了决策者们内心的惊涛骇浪。紧急召开的最高安全理事会会议上,争论异常激烈。
一派观点认为,时间警察的存在,证明了存在某种“宇宙规则”,人类应当更加谨慎,甚至考虑主动“归顺”,接受“时序管理”,以避免未来可能遭遇的更严厉的“修剪”。另一派则深受赵明远精神的感召,认为文明的灵魂就在于其不确定性和创造性,接受“既定历史”无异于精神的死亡,人类必须坚持自己的道路,哪怕前路荆棘密布。
而更多务实派则指出,无论哲学争论如何,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并未解除——赵明远曾警告过的,那个连宋星文明和“归墟”都深感忌惮的未知存在,“寂灭者”(the Silencers)。时间警察或许只是“管理员”,而“寂灭者”,听起来更像是“清道夫”。
就在争论相持不下时,一份来自深空监测网络最前沿——“旅行者”系列探测器继任者,“视野号”阵列——的加急报告,被送到了每一位与会者的面前。
报告内容冰冷而惊悚:位于柯伊伯带外侧,负责监控太阳系边际引力异常和宇宙背景辐射的“视野-7号”平台,捕捉到了一组极其异常的信号。信号源位于奥尔特云外侧,方向与赵明远提供的“寂灭者”可能来袭方位高度吻合。信号特征并非人类已知的任何物理现象,也非宋星科技那种融合了灵能与古朴美学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绝对的“秩序”。
这种秩序感,体现在信号那非脉冲、非调制、稳定到令人发指的频率和振幅上。它不像自然的宇宙噪音,也不像任何智慧生命的通讯尝试,更像是一种……机器运转时发出的、冰冷而精确的背景音。更令人不安的是,在捕捉到该信号的同时,“视野-7号”平台失去了与三个最外围、功能相对简单的“尘埃”探测器的联系。这些探测器并非被摧毁,没有检测到任何爆炸或能量冲击的迹象。它们只是……沉默了。其内部系统,仿佛被一种未知的方式从信息层面上彻底“格式化”,变成了环绕太阳运行的、毫无生气的宇宙尘埃,连最基本的定位信标都没有发出。
“视野-7号”平台自身也受到了轻微影响,部分非核心系统出现了短暂的逻辑紊乱和数据丢失,仿佛被那冰冷的秩序信号轻轻“擦”了一下。
“寂灭者”的名号,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贴切而可怖。它们不是来征服,更像是来进行某种……“清理”工作。报告的结论部分用加粗的红色字体标注:“该信号特征与任何已知自然或人造现象不符,初步判定为具有高度威胁性的未知星际实体活动迹象。其运动轨迹建模显示,有向太阳系内部移动的趋势。威胁等级:最高。”
理事会会议室内的争论瞬间平息了。哲学思辨必须让位于生存的现实。那份来自深空的、无声的警讯,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剖开了所有幻想的泡沫。
“启动‘南门二’计划,最高优先级。”联合政府最高统帅,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者,沉声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动用一切可用资源,整合所有已破解的宋星科技,不惜一切代价,在火星轨道构建太阳系防御网络。我们必须在‘客人’上门之前,准备好我们的‘盾与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