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启动引擎,突击艇发出狂暴的咆哮,艇身像一颗脱膛而出的子弹,从探索者号另一侧的视觉盲区猛地加速冲出,划出一道白色的尾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墨绿色的水域,冲向那个旋转的、流光溢彩的能量漩涡!他的脸上混合着朝圣般的虔诚、孤注一掷的疯狂以及对星海的无限向往,风刮过他的脸颊,带来咸湿的海水和自由的气息。
雷子!王雷!立刻停下!掉头!这是最后命令!重复,立刻掉头!秦朗在混乱的通讯频道里声嘶力竭地怒吼,甚至能听到他捶打控制台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
雷子回头,看了一眼平台上混乱的景象和远处激烈的空战,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对战友的愧疚,有对命令的决绝,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狂热渴望。他对着通讯器,用一种异常平静、近乎超脱的语气说了最后一句:我去......带它回家。然后,干脆利落地彻底关掉了所有通讯设备,包括应急示位标。外部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海风的呼啸,以及前方那越来越近、绚丽夺目的能量之门。
突击艇以一种义无反顾的、自杀般的姿态,猛地撞入了那流光溢彩的能量漩涡入口,瞬间被那绚烂的光芒吞没,消失不见。通道入口的光芒只是轻微荡漾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稳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几秒钟的死寂。连空中激烈的交火都仿佛停顿了一瞬,交战双方的飞行员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的举动惊呆了,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平台上,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无论是探索者号上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的人,还是远处对峙的军舰上通过雷达和光学设备监控的人,或是通过高空侦察机、甚至太空中的侦查卫星看到这一幕的各方指挥中心里的人员——那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稳定脉动了千万年的,像是被一颗烧红的巨石砸入的冰冷湖面,前所未有地、剧烈地、狂暴地波动起来!
它不再是温柔的心脏,而是变成了沸腾的能量风暴眼!一圈强烈无比、七彩斑斓的、肉眼清晰可见的梦境能量涟漪,以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猛然爆发、扩散!
这涟漪蕴含着无法理解的能量形式和信息编码,它似乎完全无视了物理宇宙的光速限制,以一种基于意识感应的、瞬时性的超距作用方式猛然扩散,如同一次无声的宇宙级意识海啸,瞬间荡过探索者号,荡过整个南海,荡过亚洲大陆,荡过太平洋、大西洋......在几乎同一个瞬间,席卷了整个地球!穿透一切物理屏障,无视一切距离,直接作用于每一个拥有复杂神经系统的生命体!
以最猛烈、最不受控制、最戏剧性的方式,突如其来,规模空前!
所有正在睡眠的人,以及部分清醒的、意识尤其敏感或脆弱的个体(如刚刚脱离连接、尚未恢复的云心、全球各地的艺术家、深度冥想者、精神疾病患者、甚至一些毫无准备的普通上班族或学生),在同一时刻,被拖入了一个无比真实、无比宏大、却又光怪陆离的共享梦境之中。
他们仿佛置身于无垠的星海,脚下是旋转的银河,耳边响彻着非人语言的宏伟吟唱和悲伤的挽歌。他们看到了巨大的星槎在维度间跳跃,看到了陌生的星系和奇异的生命形式,感受到了一种跨越百万光年的思乡之痛和一种坚定不移的、却早已被时光模糊的使命感的碎片。庞杂的信息、汹涌的情感、破碎的意象如同洪水般冲垮了个体意识的堤坝。
平台上,刚刚经历完意识连接的云心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不仅感受到了那宏大的信息洪流,更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心脏骤停的熟悉感——那感觉,像极了失踪的小海!而主控室内,包括董教授、阿雅、秦朗在内的大部分人,虽然保持清醒,却也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和莫名的情绪波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奇异幻象。
全球范围内,通讯网络瞬间被海量的异常脑电波干扰和紧急报告挤爆。医院精神科和神经科涌入大量出现短暂癔症、幻觉或强烈情绪应激的患者。交通陷入混乱,因为不少司机和飞行员出现了瞬间的意识恍惚。社交媒体上,集体幻觉全球梦境外星人入侵的话题爆炸性增长,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能量涟漪缓缓散去,但那突如其来的全球性意识冲击波所造成的震撼和混乱,才刚刚开始。星槎的缓缓恢复了平稳的脉动,仿佛刚才的爆发只是一次无意识的抽搐,但那道能量漩涡通道依然稳定地存在着,沉默地悬浮在空中,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访客,或者,预示着更大风暴的来临。
南海的对峙在短暂的停滞後,以更猛烈的态势重新爆发,各方在震惊和贪婪的驱使下,动作变得更加激进和不可预测。而探索者号平台,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外交困:外部是虎视眈眈的强敌,内部是刚刚经历的集体意识冲击和雷子叛逃带来的混乱,以及一个刚刚打开、却通往未知与危险的通道。秦朗面临着他职业生涯中最严峻的安全挑战,董教授和阿雅则必须尽快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并做出下一步的决策——是冒险继续探索,还是果断关闭通道以求自保?
而雷子,他成功了吗?他进入了星槎内部吗?他所谓的“带它回家”又意味着什么?所有的问题,都悬浮在那片依旧波谲云诡的南海之上,悬浮在那座沉默的云之金字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