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亭角,带着云巅的清寒,却吹不散李莲花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壳。他怔怔地望着虚空,目光破碎而空茫,仿佛灵魂已被那箱中狰狞的恨意撕扯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为什么?
为什么那般殷勤关切、兄弟情深的表象之下,竟藏着如此刻骨怨毒?
分他糖吃、为他挡罚、在师父面前替他求情的师兄,与那在无数个“李相夷”名字上划下血淋淋叉号的单孤刀,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还是说,那些年少时的温暖,从一开始便是虚假的表演?
无数个“为什么”在他脑中疯狂盘旋,撞击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口闷痛难当。十年碧茶之毒未曾让他真正崩溃,可这一刻,来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真相,却几乎要击垮他强撑多年的意志。
方多病站在云居阁内,手里还捏着几张散落的、写满仇恨的纸,同样心乱如麻。一边是素未谋面、却血缘相连的生父,一边是朝夕相处、亦师亦友、人品心性他亲眼所见的李莲花。
天平虽因血缘而稍有摇摆,但最终,还是沉沉地倾向了李莲花这边。他了解李莲花的善良、担当与隐忍,那样的李莲花,绝不会是无故残害同门师兄之人。
穆凌尘紧握着李莲花冰凉的手,心狠狠揪紧,那双向来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出李莲花摇摇欲坠的孤影。他看不下去李莲花这般自我折磨,那般明亮的一个人,不该被阴霾吞噬。
他松开紧握的手,起身,半跪在李莲花面前。这个姿势让他能够平视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他抬起手,指尖温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极其轻柔地抚上李莲花冰凉的脸颊,仿佛触碰一件极易碎裂的琉璃珍品。
“小花,”穆凌尘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叩击在李莲花混沌的心门上,“听着。天资过人、武功高强,这些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他人的心胸狭隘、嫉恨成狂,更非你所能控制。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好吗?”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所过之处,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看着李莲花眼中那摇摇欲坠、几乎湮灭的光,穆凌尘心中刺痛难当,忍不住倾身上前,将他轻轻拢入怀中。
这是一个充满保护与珍视意味的拥抱,臂膀坚实有力,胸膛温暖宽阔,仿佛要为他隔绝外界所有的风雨与伤害。
随即,他微微退开些许,在那双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失了血色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极致温柔、近乎虔诚的吻。
他的唇瓣柔软而温热,如同春日初融的雪水,带着无限的耐心与怜惜,轻轻熨贴着那两片冰凉。
没有急切,没有侵略,只有蝴蝶振翅般细密的摩挲,一遍又一遍,仿佛要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焐热这颗被冻僵的心。
李莲花被动地承受着,茫然的眼底渐渐泛起细微的涟漪。穆凌尘的?温柔似水,细致地舔舐过他干涸的唇缝,如同最耐心的引路人,轻柔地顶开那因紧绷而微微颤抖的牙关,探&入那微凉而柔&软的口中。
他没有丝毫急躁,反而像一位品味绝顶佳酿的雅士,怀着无限的珍惜与探索的欲、望,?尖极其轻柔地描摹过李莲花口中每一颗贝齿的轮廓,感受那细微的瑁质与凉意。
这细腻的触感带来一阵阵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酥麻,让李莲花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最终,那灵巧温、热的?,寻到了那怯生生蜷缩着、不知所措的软?,如同找到了归宿般,极尽缠、绵地与之缠绕、共舞。
这是一个缓慢而深&入的吻,充满了安抚与索求并存的复杂情感,温柔得令人心碎,也缠绵得让人彻底沉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是瞬息之间。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远去,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声。
当两人唇&瓣终于微微分离时,一缕因气息交融、藕断丝连般牵系在彼此唇&角,在亭外透入的微光下,折射出暧昧而旖旎的光泽。
李莲花苍白的脸颊终于染上了动人的绯红,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呼吸微促,长睫轻颤,眼中那死寂的空洞被这个漫长而温柔的吻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离的水光和尚未褪尽的羞赧。他微微喘息着,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麻的唇瓣,那无意识的动作却带着惊心动魄的诱惑。
穆凌尘的指腹轻轻擦过他湿润微肿的唇角,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爱意。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声音因方才的亲吻而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李莲花没有回答,只是将微微发烫的脸颊轻轻靠在了穆凌尘的肩上,这是一个无声的、全然的依赖与默许。
就在这时,一个磕磕巴巴、带着明显尴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咳!那、那个……你们两个刚刚是……”
方多病抱着一堆酒坛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亭外,脸涨得通红,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本是见气氛沉重,想找些酒来缓和一下,谁知竟撞见如此……冲击的一幕。
李莲花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推开近在咫尺的穆凌尘,脸上红晕更盛,眼神飘忽,不敢看方多病,连忙强作镇定地岔开话题:“是、是什么是!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抱这么多酒做什么!”
方多病也被这场景弄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道:“那、那个……给你们拿的……山上冷,喝、喝酒暖暖身子……”
穆凌尘被推开,却丝毫不显窘迫,反而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地对方多病扔下一颗炸雷:“以后,可以叫师娘。”
“噗——!”
“咳!咳咳咳……!”
李莲花和方多病刚各自心虚地拍开一坛酒,正准备喝一口压压惊,闻言同时喷了出来,被呛得惊天动地,面红耳赤!
穆凌尘一脸淡然,仿佛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伸手动作自然地拍着李莲花的背为他顺气,眼神却瞥向目瞪口呆的方多病,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既然看到了,以后便不必藏着掖着。记着,往后与你师父需得保持些距离,莫要过于亲近。”
方多病被这突如其来的“师娘”和警告砸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想反驳:“我……我和李莲花那是……”
话未说完,便被穆凌尘一个微冷的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分明在说: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