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里外的岭南郡城,
霍星蓝的笑容同样凝固。
那天见过惠王说了一番话后,她并未被送回监牢,而是当场被严格看管起来。
期间没有人来找过她,直到十几个呼吸前。
不是来请她为惠王谋划皇位的,也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
霍星蓝垂眼望着被放到地上的毒酒和匕首,满脸都是疑惑与不解:
“王爷呢?我要见王爷,我有话要禀告王爷!”
舒春信过来前屏退了周围的人,此时平静道:
“都指挥司的师指挥使曾得你娘恳求,为你在王爷面前求过情。
然而你这个人太心狠且自私,杀伤力太大,幸好不怎么聪明。
王爷看在师指挥使为大局被活活打断腿的份上,答应留你一条全尸。”
据调查,霍星蓝的家人,除了远在扬州的蒋希,尽数死绝。
且背后不是没有霍星蓝的手笔。
霍星蓝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霍冬和霍星承几次要将她献给这位大人献给那位将领,全然没拿她当人。
她坚持道:“我要再见王爷一面,否则我绝不赴死!”
舒春望嗤笑,三两下制服霍星蓝,把毒酒灌入她喉咙里,而后掐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吐出来。
“你没资格和王爷提条件。”
准备的毒酒见血封喉。
几个呼吸后,眼见霍星蓝眼神溃散,舒春望松开手。
霍星蓝瘫软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在剧痛。
她茫然地想,她不能死,她还没享受到真正的荣华富贵,她还没彻底改变命运,她……她还有灵泉!她还有空间!
嗓子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霍星蓝望着被封得死死的窗户,眼底的绝望愈发浓重。
同一时间,刻意被忘却的记忆浮上脑海。
前世娘亲跑了的次日,霍家四人背着她偷偷吃肉包子。
那肉包子可真香啊……
她明明知道那肉包子是怎么来的。
可霍冬塞给她半个肉包子,并给了娘亲跑了的回答后,她吃着肉包子,接受了这个理由。
自此,坚信不疑。
霍星蓝缓缓睁大眼睛,捂着喉咙倒地。
临死的最后一刻,她还在想:
无妨。
她可是神女。
既然能重生第一次,就能重生第二次第三次……这一次重生,她第一个要弄死许仲一家,再善待娘亲,她一定……
可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句:“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霍星蓝蓦地瞪大眼睛,想起前世临死前,她似乎也在想,要是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尽全力阻止生灵涂炭。
可是重生后,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怎么就……一步步走错了呢?
不等她想明白,下一瞬,没了气息。
舒春望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这位“神女”死绝,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他应师指挥使所言,到后山找了个地方埋了。
蒋希被她师兄严辞打动,不日就将成亲,没必要再把尸体送过去膈应人。
舒春望办妥事情后,回到惠王面前复命。
惠王屏退左右,背着手来回踱步片刻,突地问:
“春望,你说本王这么做,会不会后悔?”
那可是皇位!
真真正正的万人之上!
惠王都不敢说,他年迈老去时不会后悔。
舒春望略做迟疑:“属下以为,王爷不会。
叛军已让岭南、琼州百姓生灵涂炭,王爷不想也不愿让潭州百姓遭受同样的苦难。”
“你倒是嘴甜会说话。”
惠王背着手,幽幽望向天空:“王妃不是说心情不好时喝点奶茶就能开怀?
你去,让厨房送杯奶茶给本王。
另外,召集人手,采买食材,本王要请整个岭南郡城的百姓喝奶茶。”
“王爷英明睿智,可比某些野心过大、到头来连藩地都保不住的人要强。”
“滚滚滚,别待在这儿给本王添堵。”
舒春望离开后,惠王长长叹了口气,不再看向京城方向,转而看向琼州。
戚明彻和福州王指挥使分别带兵从不同方向包围琼州。
然而两军皆有顾虑,直接攻入琼州岛上,不可取。
尤其他们还不知道那位前朝皇子究竟是谁。
两军对峙间,琼州岛上
裴子衿伤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再也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贤弟,你可还好?我替你请了几位大夫,快,你快给他看看!
治不好我兄弟,你们都得给他陪葬!”
裴子衿疲累地睁开眼,望着来人扯了扯嘴角就要起身:
“应大哥……”
被称做‘应大哥’的青年男子赶忙制止:
“你为了保护我,伤重至此,快快躺好,一切都等大夫为你治好伤后再谈。”
裴子衿虚弱地应了声,任由几个大夫探完脉又翻他眼皮,翻完眼皮掰开嘴,再解开衣物看狰狞伤口。
大夫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裴子衿听得脑瓜疼,选择性全忽略。
他闭上眼睛,心想可真疼。
自个儿从小被娇养着,何时吃过这般苦头?
再度睁开眼,大夫捡药的捡药,熬药的熬药。
裴子衿冲应大哥伸了伸手。
应大哥亲自将他扶起来,靠坐在榻上:
“大夫说了,你的伤势太过严重,但不是不能治。
你且好生将养着,别的事,等真到无能为力的地步,再说也不迟。”
裴子衿虚弱地小声道:“应大哥,我都知道了,戚明彻和王观已带兵包围琼州岛……
应大哥,那两个老贼心机深沉,我们怕是打不过。
左右你又不是那什么前朝皇子,我回京城给我爹磕几个头,求他救下我们。
我爹一向看重我,请他出面向陛下求情,你我一定能平安无恙……”
应大哥脸色变幻了一阵,沉沉叹口气:
“贤弟,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
我……他们说,那位不曾露过面的前朝皇子,就是我。”
裴子衿错愕地瞪大眼睛:
“不……咳咳,不可能!应大哥你侠肝义胆,为救我不惜和那群人反目,甚至……咳咳,甚至放我离开时身受重伤!
你怎么可能是劳什子前朝皇子?你……你才几岁?也就比我大上七八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