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那挣脱了束缚,积攒了五百年怨气,彻底释放本性,其倾尽全力的一拳,已非人力所能揣度。
拳锋之上,凝聚能崩碎星辰、磨灭法则的恐怖威能,简单、直接,悍然砸落!
拳头尚未触及,那沛然莫御的拳压已然先行降临。
空气被挤压,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首当其冲的永信大师,那口金色巨钟,发出了不堪重负、刺耳欲裂的哀鸣!
钟壁上原本流转不息的梵文金字,此刻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细密的裂痕,以拳头落点为中心,向着整个钟体疯狂蔓延,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声响。
“丢蕾姆啊,顶不住啦——!”
永信大师一张胖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注。
他那肥胖的身躯在金钟内部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打摆子一般。
显然,他那金刚不坏神通,在这头洪荒魔猿含怒爆发、足以倾覆山河的一击之下,已然出现了破绽!
眼看金钟就要彻底崩碎,永信大师甚至已经能闻到那巨拳带起的、蕴含着毁灭气息的腥风……
就在这千钧一发,金钟即将彻底崩碎,永信大师即将被一拳轰成肉糜的刹那——
“就是现在!疾!”
一旁蓄势已久的一眉道长猛然睁眼,眼中精光爆射,并指如剑,对着身前那几面早已布置好的阵旗狠狠一点!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幽冥洞开,尸道通天!出来吧——天佑!”
随着他一声敕令,插在地上的几面小旗无风自燃,化作数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射向众人头顶上方的一处虚空!
“嗡——!”
那处虚空,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骤然剧烈地荡漾、扭曲起来!
一股迥异于佛光之祥和、妖气之暴戾、道元之清正的气息,悍然降临。
这股气息阴冷、死寂、孤独,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股不屈不挠的意志,仿佛要与这天地争锋,与轮回挣命。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一口棺材——通体漆黑,棺身铭刻着无数暗红色,仿佛由浓稠鲜血混合着朱砂书就的诡异符箓——硬生生、蛮横地从那扭曲的虚空中挤了出来!
棺材出现的瞬间,周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携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死气,几乎是凭空闪现,出现在了永信大师那濒临破碎的金钟与孙悟空那毁天灭地的魔猿巨拳之间!
那是一个身着奇异短打服饰、面容僵硬、肤色青白、双目紧闭的男子。
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周身毫无生机,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尸气与死意,正是被一眉道长隐藏至今,作为最后底牌召唤出来的神秘僵尸——“天佑”!
“砰————————!!!!!!”
洪荒魔猿那足以轰碎山岳、夷平城池的恐怖巨拳,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砸在了这突然出现的僵尸“天佑”交叉格挡于胸前的双臂之上!
预想中僵尸被轰成碎渣的场景并未出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两颗陨星对撞的巨响爆发!狂暴的能量涟漪呈环形炸开,将地面再次削低数尺!
那身躯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原地,仅仅是双脚陷入了地面,双臂之上黑气缭绕,硬生生扛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拳!甚至连他交叉的双臂都未曾弯曲半分!
仿佛挡下的不是妖王之王倾尽全力的一击,而只是一阵微弱的清风!
“什么?!”
孙悟空所化的洪荒魔猿,那暴戾猩红的瞳孔第一次猛地收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它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砸在了一堵由万载玄冰和最坚韧金属熔铸而成的壁垒上,反震之力让它巨大的手臂都感到了一丝酸麻!
永信大师压力骤减,趁机喘了口粗气,散去濒临破碎的金钟,看着那挡在前面的僵尸背影,忍不住咋舌惊呼:
“我擦勒!臭牛鼻子,你还真把这玩意儿给炼成了?!这玩意儿……靠谱吗?”
一眉道长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傲然与疲惫,显然召唤并控制这具僵尸消耗极大。
他并未直接回答永信,而是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陈玄奘和段小姐,沉声道:
“此方天地,阴阳早已失衡,怨气积聚不散,红尘浊浪滔天。对吾等追求清静无为、羽化登仙的正统修道之人而言,乃是绝灵之地,修行事倍功半。
然,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极阴生阳,绝地处亦有一线生机。这等环境,对于某些游离于常理之外的‘异类’而言,反倒是天生的温床,修炼的圣地!”
他的目光转向那与魔猿对峙的僵尸,语气复杂道:
“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死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以怨为力,以血为食。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其身不在三界内,其命超脱五行中!
从诞生之初,便是逆天而行,是天生便与那既定命运、与那所谓天道轮回相抗争的物种!”
陈玄奘闻言,看着那散发着阴冷死气的僵尸,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道……道长,您这法术……它……它正不正经啊?”
他实在无法将这种阴邪之物与“正道”联系起来。
一眉道长瞥了他一眼,淡然道:
“法无正邪,惟人所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雷霆可惩奸除恶,亦可毁人家园。关键在于持法之心,而非法术本身。”
他顿了顿,看向僵尸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和:“况且,世人皆以为僵尸之力,源于无尽的怨恨与戾气。然,贫道所炼之僵尸‘天佑’,其核心之力,却非恨……”
“而是‘爱’。”
“爱?!”陈玄奘和段小姐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荒谬。就连永信大师也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具僵尸,力量来源是爱?这比他的“人间佛法”还不靠谱!
“哼,唧唧歪歪,故弄玄虚!”
孙悟空所化的魔猿不耐烦地咆哮道,它虽惊异于这僵尸的防御,但凶性不减反增,
“管你什么爱恨情仇,在俺老孙的棒下,都是齑粉!吃俺一棒!”
它不再用拳,反手抽出那巨大的金箍棒,妖气灌注其上,棒身符文亮起刺目金光,带着横扫千军、破碎虚空之势,拦腰便朝着僵尸“天佑”狠狠扫去!
这一棒,威力更胜刚才的拳击!
面对这足以将山脉都拦腰打断的恐怖一击,僵尸“天佑”依旧面无表情,双目紧闭。但他周身弥漫的阴冷死气却骤然一变!
一股深沉、执着、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都无法磨灭的“守护”意念,如同火山般自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再次抬起双臂,交叉格挡。
双臂之上,不再是纯粹的死气,而是隐隐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却坚不可摧的琉璃色光华!
“铛—!”
金箍棒狠狠砸在僵尸“天佑”的手臂上,爆发出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
然而,结果依旧!
僵尸“天佑”身形依旧稳如泰山,只是脚下地面龟裂的范围更大了一些。
那蕴含着“守护”执念的光华与金箍棒上的毁灭妖气激烈碰撞、湮灭,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他,再次轻松接下了妖王之王孙悟空的全力一击!
洪荒魔猿彻底愣住了,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那纹丝不动的僵尸,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超出它理解范畴的东西。
山谷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唯有僵尸“天佑”身上那冰冷的“爱”之执念,与洪荒魔猿滔天的凶煞妖气,在无声地对抗着。
永信大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喃喃道:
“好家伙……用爱发电……不对,是用爱当盔甲?这玩意儿比佛爷我的金刚不坏还硬?臭道士,你这僵尸……租不租?按小时计费,价格好商量!”
一眉道长懒得理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僵尸,与那陷入短暂惊疑的妖王之王,形成了新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