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有德心想:沐辉那逆子,前几日才在流莺居闹出了光屁股跳窗的天大笑话,叫人看见了残破的下身,若真是他把自己……那想必定是又跑去流莺居,打算在那里去验证朵来的玩意儿是否能用,然后好在那个让他丢脸的地方“一雪前耻”、“大展雄风”!
一想到沐辉此刻极有可能沉眠在温柔乡里逍遥快活,沐有德下身那空荡荡的部位便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幻痛,令他对那罪该万死的逆子又多了几分恨意!
“去流莺居!快!去流莺居!”沐有德的声音因极度的恼恨而扭曲,几乎是嘶吼着对车夫下令,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朝廷命官的体面,什么沐家的声誉,他只想立刻抓住那个畜生,将他千刀万剐!
马车再次疾驰起来,朝着烟花柳巷的方向狂奔而去。
“逆子!畜生!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沐有德双目赤红,理智早已被仇恨吞噬,双手疯狂地捶打着身下柔软的坐垫,仿佛将那坐垫当成了沐辉。
就在他发泄般猛捶之际,只听“嗤啦”一声轻响,坐垫的锦缎面料竟被他捶破了一个口子!紧接着,一道寒光从破口处滑落,“哐当”一声掉在了车厢地板上。
沐有德动作一僵,充血的眼睛下意识地望去——
那是一把匕首!一把造型简洁、却闪着森然寒光的锋利匕首!刀柄上似乎还镶嵌着什么东西,在昏暗的车厢内反射着幽冷的光。
这匕首是哪里来的?怎么会藏在坐垫里?
沐有德的脑子此刻已经被仇恨填满,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不合常理的细节。他只觉得这是天意!是老天爷都在向他昭示,让他杀了那个不孝子!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弯腰捡起那把匕首,胡乱地将它塞进自己的怀里。
等到马车终于一个急停,伴随着车夫“吁——”的长音和骏马的嘶鸣,稳稳地停在了流莺居那灯火辉煌、却透着靡靡之气的大门前,沐有德便猛地从车厢里窜了出来,他甚至等不及放下脚踏,就直接跳下了马车,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下身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形踉跄了一下。
但怀中匕首坚硬冰冷的质感支撑着他的神智,让他立刻稳住了身子,恶狠狠地质问围上来揽客的老鸨和妓女沐辉的下落,然后大步冲了进去。
流莺居三楼,一间装饰奢靡、熏香袅袅的上等厢房内。
沐辉正衣衫不整地半倚在铺着软缎的贵妃榻上,左右各搂着一位流莺居当红的姑娘。
一位穿着轻薄桃红纱衣,正将剥好的葡萄喂到他嘴边;另一位身着半透明水绿诃子,则执起酒壶,娇笑着为他斟酒。
屋内一片狼藉,充满了淫靡的气息,两位美娇娘皆鬓发散乱,沐辉满面红光未穿亵裤,显然是已经酣战了一场。
“沐公子,您再喝一杯嘛~”
“公子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能伺候您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两位姑娘使尽浑身解数,软语温存,曲意逢迎,将沐辉哄得暂时忘却了烦恼。他享受着美人在怀、阿谀奉承的滋味,终于又找回了些许男人的尊严。
那桃红纱衣的女子见他心情似乎不错,眼波流转,趁机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道:“沐公子这般年轻有为,家世又好,将来在官场上定然是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呢!”
沐辉十分受用这样的奉承,撩了撩她的脸蛋,道:“你这小嘴可真甜,本公子爱听!等我日后做了高官,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哀婉与期盼:“若是公子真觉得我们姐妹伺候得还周到,那将来……将来公子飞黄腾达之日,还能念着今日一点情分,便帮我们姐妹脱了这乐籍吧!这天大的恩德,我们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
水绿罗裙的女子也连忙附和:“是呀是呀,公子,只要能离开这地方,我们定然铭记公子大恩!”
沐辉闻言,脸上笑容不变,口中敷衍着:“好说,好说。只要本公子日后得了势,定然不会忘了你们。”
他摸索着两位美人娇嫩的脸,好话说尽,心中却是一阵厌烦。
脱籍?说得轻巧!那得花费多少银钱打点?真当本公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过是些千人骑万人跨的玩物,也敢痴心妄想!
而且,这两人好死不死说到“仕途”,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叫他又想起今日在魏府所受的羞辱,感到一阵愤懑。
他原本以为,魏家三老爷对他另眼相看,是赏识他的才华,以为对方真心想提携自己这个后辈,这几日便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对方,就想搏一个前程。
可是,当他今日再去拜访魏三爷,二人席间几杯酒下肚后,那老东西便原形毕露——他言语间尽是暧昧暗示,那双浑浊的老眼在他身上逡巡不去,最后更是露骨地提出,若他肯“屈就”,时常来“陪伴”,便能在官场上为他铺平道路。
而且说着说着,那双手不老实地摸上了他的大腿,还想往他的屁股上摸,真是恶心至极!
龙阳之好!那老不死的竟然有这种癖好!竟然对他有这种令人不耻的想法!
一想到魏三爷那比他父亲沐有德还要年长十岁、布满皱纹的脸,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和暗示,沐辉就感到一阵反胃和奇耻大辱!
开什么玩笑!我沐辉就算再不堪,说到底也还是沐家众星捧月长大的公子,也绝不可能委身于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
正是因为这难以忍受的羞辱,他才在魏府待不下去,酒都没喝完,就借口身体不适匆匆告辞,然后转头扎进了这流莺居,试图在这层带给她奇耻大辱的地方找回做男人的尊严一雪前耻,冲刷掉那份令人作呕的记忆,并且测试测试“移花接木”续上的东西是否能用。
正当沐辉心烦意乱,借酒浇愁之际,厢房门外,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咆哮,在门口轰然炸响:
“沐辉!你这个杀千刀的畜生!给老夫滚出来!!!”
是沐有德的吼声!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沐辉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溅湿了衣袍。
他猛地从贵妃榻上弹起来,也顾不得身旁两位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连滚带爬地就躲到了房间最阴暗的角落,屏住呼吸,恨不得能钻进墙壁里去。
“砰——!”
一声巨响,厢房那不算结实的门板被沐有德狠狠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沐有德如同一尊煞神般冲了进来,他双目赤红,头发散乱,朝服歪斜,状若疯癫!
他赤红的双目扫过房间,没看到沐辉,却只看到了缩在榻上、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个青楼女子。
“说!沐辉那个杀千刀的畜生在哪里?!”沐有德暴怒着咆哮道。
那两个女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牙齿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沐有德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她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了房间角落的阴影处。
而就在沐有德踹门进来的瞬间,沐辉已经瞅准机会,泥鳅一般从阴影里滑出,贴着墙根,手脚并用地朝着敞开的房门爬去,跟一条垂头丧气的狗一样,样子极其狼狈不堪。
“逆子!你还想跑?!”沐有德顺着两个女子手指的方向一转身,一眼就瞥见了那个正试图溜走的背影,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他怒吼一声,拔腿就追!
沐辉听到身后的怒吼和脚步声,吓得肝胆俱裂,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又一次光着腚子冲出厢房,没命地朝着走廊另一端狂奔!
“爹!爹!您这是干什么啊!我是您儿子辉儿啊!”沐辉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回头求饶,试图稳住暴怒的沐有德。
“啊呸!你不是我儿子,你就是个畜生!老夫今日定要亲手宰了你!!”沐有德根本听不进任何话,他怀里揣着那把冰冷的匕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杀了他!
于是,在这流莺居装饰华丽的走廊里,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荒诞追逐战。
前面是沐辉提着裤子、衣衫不整、哭爹喊娘地狼狈逃窜,后面是沐有德状若疯魔、双目喷火、嘶吼着紧追不舍。
沿途的龟公、丫鬟、客人纷纷避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前所未有的一幕,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杯盘被撞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纱幔被扯落,缠住了追逐者的脚;女子的尖叫声、男子的呵斥声、沐辉的求饶声、沐有德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将整个流莺居搅得天翻地覆,乱作一团。
不多时,沐辉狼狈冲出流莺居,沐有德紧随其后,二人冲入了街道之上。
沐辉只罩着一件外袍,光着下身,头发散乱,脸上又是汗又是泪,无头苍蝇般慌不择路地在街上乱窜,仓惶四顾,看到路边站着一个正与风尘女子攀谈价格的路人,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胳膊,急切道:“这位大哥!行行好!后面有疯子在追我!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避一避?!”
那路人被他吓了一跳,打量了一下他这副狼狈不堪、明显是从烟花之地跑出来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随手往旁边一条昏暗的巷口一指:“哟,小伙子,这是喝花酒欠了债被追上门了?够狼狈的啊!喏,往那儿跑吧,那条巷子深,拐进去不容易被找到。”
沐辉听罢,慌忙道了声谢,立刻朝着那人所指的巷口一头扎了进去。
然而,那路人看着沐辉消失在昏暗的巷口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等到沐有德喘着粗气找了过来时,他也瞧见了那路人,声音嘶哑地喝问:“这位仁兄,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光着屁股跑过来的畜生?!你知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那路人没有多问,十分热心地抬手,精准地指向了沐辉刚刚逃进去的那个巷口:“您说那位没穿裤子的公子啊?跑进这里面去了!老爷子您别担心,那里面是个死胡同,他跑不远的!”
沐有德闻言,眼中凶光大盛,不再废话,埋头就冲进了那条昏暗的巷子里。
而此刻,沐辉顺着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心中刚刚升起一丝逃出生天的侥幸,却在拐过一个弯后,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僵在原地!
眼前,是一堵高大、斑驳、布满苔藓的墙壁!
死胡同!
他中计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还不等他转身寻找其他出口,身后那充满杀意的脚步声已经如同催命符般逼近,沐有德已经赶来,堵住了他的退路!
沐辉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退无可退,看着沐有德一步步逼近,他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爹……爹……您这是要干什么……你不认识我了吗……”沐辉声音颤抖,还在挣扎。
沐有德发出一声阴笑,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你这畜生!对我行下那等禽兽不如之事,还敢问我要干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害我?!为何?!”
他已经看清了沐辉下身的那东西,他不会认错的,那就是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那是他朝夕相伴四十年的血肉,是他男人的尊严,是他最重要的小兄弟,是凝聚了他精气神的符号,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珍宝!
沐辉眼看狡辩无用,心底那点残存的恐惧反而被狗急跳墙的疯狂所取代,他尖声叫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看我没有就想把我踹到一边去,想多娶几个狐狸精传宗接代,你休想!”
沐有德被他这丧尽天良的无耻嘴脸彻底激怒,积压了数日的痛苦、恐惧、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再也控制不住,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低吼一声,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揪住沐辉的衣襟,另一只拳头狠狠砸向沐辉的面门!
“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