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继续道：“这个情况是正常的，如果是因为一个规则改变，全部人都转变思想那是不可能的，雪平同志，第二笔货款在今天早上已经到了。
你接下来和人力资源科的罗刚，还有几个车间主任一起对工人进行考核，按照规章制度来算工资。
陈主任，你等会去找一下审计科的科长吴欣悦沟通下，让她对财务那边下发的工资单情况进行简单的核对。
我看着他们交上来的报表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也只能签字，有多工作我都需要仰仗二位帮忙。”
陈宇航摆手道：“张厂长抬举了我们了，我们电线厂就像海洋里的一艘船，您就是这艘船的船长，我们充其量就是打打下手的船员。”
胡雪平连忙站起身道：“张厂长，您可别这样说，我们都是您的兵，您指哪我就打哪，绝无二话，没有您的英明领导，我们电线厂就没有今天。”
张明笑着让胡雪平坐下来，道：“雪平同志，你这蹩脚的马屁技术还得跟陈主任学啊。”
陈宇航连忙解释道：“张厂长，我可不是拍马屁，我这都是肺腑之言。”
张明道：“雪平你看看，这就是技术。”
三人在办公室里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三人彼此之间的距离也逐渐被拉近。
就在此时，门就被轻轻推开一道缝。
张明下意识抬眼，话音猛地卡在喉咙里。
门口站着的姑娘穿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头发比半年前长了些，松松挽在脑后。
是洪月，是那个总能让张明耳目一新的女孩子。
陈宇航认出了洪月，心里感叹长得帅就是好。陈宇航小力地拉扯着胡雪平的衣角，轻声道：“胡副厂长，车间有点事我们过去一下。”
胡雪平疑惑地道：“哪有什么事，现在都快到下班时间了。”
随着张明迎了上去，把门打开，门轴轻响的刹那，西边的黄昏正漫过窗棂，金红的夕阳像化了的蜜糖，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把碎花衬衫染得暖融融的，连鬓角沾着的细尘都亮得分明。
洪月犹如天仙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胡雪平一拍脑袋道：“张厂长，车间突然有点事，我和陈主任先过去。”
洪月与张明相视一笑，洪月道眼睛像浸了蜜的月牙，眼尾微微上挑带点娇憨，鼻梁挺得秀气，唇瓣弯起时露着两颗浅浅的梨涡，皮肤是透着光的白，连下颌线都柔和得恰到好处。
身量纤秾合度，肩背挺得利落，腰肢轻轻一弯时，连衬衫下摆扫过裤缝的弧度都透着清爽的好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洪月道。
张明连忙请洪月进来，拉着一张椅子过来，用手袖擦了擦椅子面板的灰尘。
洪月笑着道：“张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张明摸着头问：“我以前怎么样？”
“不告诉你，哼，你都没来找过我。”
张明道：“我有啊，我有时候下班后都会去县委门口溜达，但是都没等到你。”
“傻瓜，有你这样找人的吗？下班时间我都回去宿舍了，而且前段时间我都在市委党校脱产学习，我也是上个月才回来龙门县的。”洪月道。
张明道：“原来是这样啊，要一起吃个饭吗？”
洪月娇羞地点点头。
没曾想，张明这个二愣子带着洪月来到了电线厂的职工食堂，张明和洪月一进门，俊男美女一下子引得食堂里的工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洪月用小粉拳锤着张明的手臂道：“好你个张明，我还以为你要约我去吃西餐呢？原来是来你们电线厂的职工食堂吃饭。”
张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些西餐又贵又不好吃，量还少，我们食堂这里一份焖猪脚才一块钱。”
洪月也被张明的铁算盘气笑了，曾几何时，她的消费观也逐渐有些转变，这一切都是因为张明的影响。
食堂经理张富海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张明，于是小跑上前道：“张厂长，您来了，要不上二楼包间？上面正好没人，安静。”
张明看着食堂了好几个年轻的工人，盯着洪月的身材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上二楼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张明点了点头。
“张厂长！您慢着点，这楼梯刚拖过，有点滑”张富海佝偻着背，双手虚扶在厂长张明身后半尺处，藏青色的确良衬衫后背浸出一片汗渍。
他三十出头，眼角的皱纹挤成褶子，目光却死死黏着张明的皮鞋跟，每上一级台阶都要侧过身垫后。
三人来到包间后，张富海道：“张厂长，今天的饭菜我来安排，就当是给上次赔罪，还望张厂长能给我这个机会。”
张明笑着道：“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后你们用心经营，对工人兄弟好一些就行了。”
张富海连连点头，道：“张厂长，你稍等我一会。”
张富海说完便转身出去，留下了张明和洪月独自在包间里，二人在不到二十平方狭小的空间里，暧昧的气氛逐渐浓郁。
洪月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小白鞋鞋尖上，却能感觉到张明投来的、带着打量的余光，脸悄悄热了。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在一个小房间里独处，青春的荷尔蒙肆意散发开来，连空气里都飘着说不清的暧昧。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时，先飘进来的是砂锅炖鸡的浓鲜，混着红枣和香菇的甜香，裹着九十年代食堂特有的、柴火慢炖的烟火气，一下子驱散了屋里原有的气氛。
张富海弓着腰在前头引路，胳膊肘还特意护着身后端菜的食堂阿姨，嗓门压得低低的，却带着藏不住的殷勤：“张厂长，这都是我们龙门县的土鸡，值不了几个钱。”
张富海故意这样说，就是想张明可以明白他并不是刻意讨好，给他弄一些什么山珍海味，他希望张明可以心安理得吃他安排的饭菜，接受他释放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