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瓷砖缝里渗出第一滴水时,小瑶正在吹头发。热风裹挟着水汽扑在脸上,她抬手抹了把额角,却摸到片冰凉的湿痕。
“又漏水了?”她皱眉看向天花板。租来的老房子总这样,楼上住户的洗澡水时常顺着管道缝渗下来,在墙面上洇出深浅不一的水渍。可这次水滴落在后颈的触感很奇怪,带着种黏腻的凉意,像条细小的蛇在皮肤上游走。
吹风机的嗡鸣声突然卡顿,灯光跟着闪烁两下。小瑶关掉机器,寂静里清晰地听到水滴声——不是来自天花板,而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猛地转身,浴室空无一人。镜子蒙上厚厚的水雾,抬手擦掉一小块,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后颈的湿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瓷砖地面上积着滩水,水面漂浮着根乌黑的长发,显然不是她的。
“楼上的,能不能轻点?”小瑶对着天花板喊了句。回应她的只有水滴落在水面的滴答声,节奏均匀得像老式座钟的摆锤。
接下来的三天,水滴像附骨之疽。她在公司复印文件时,打印机吐出的纸页突然洇开个圆斑,墨粉混着水晕成模糊的鬼影;地铁上,头顶的通风口滴下的水落在手背上,闻起来有股铁锈味;甚至在睡梦中,她总能感觉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醒来却发现枕头干爽如初。
周五加班到十点,电梯在十三楼突然骤停。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小瑶看到轿厢顶部的缝隙里渗下水流,在地板上聚成小小的水洼。更恐怖的是,水洼里渐渐浮起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垂落的方向,正好对着她的脚尖。
“救命!”她拼命按紧急按钮,指尖触到的金属面板突然变得滚烫。水流越来越急,漫过脚踝时,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小腿,指甲深陷进皮肉里。
电梯突然启动,灯光恢复正常。地板上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小腿上留着四道青紫色的指痕,像被水浸泡过的淤青。
回到家,小瑶决定找楼上住户问个清楚。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她爬楼梯时总觉得背后发凉,楼道灯泡接触不良,每上一层就熄灭一次,在墙上投下她扭曲变形的影子。
十三楼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淌出浑浊的水。小瑶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客厅地板上积着没过脚踝的水,墙角的鱼缸碎成两半,玻璃碴里混着些白色的鳞片。
“有人吗?”她踩着水往里走,每一步都激起细碎的涟漪。卧室门是关着的,门底缝隙渗出的水泛着淡淡的红,像掺了血。
门把手湿漉漉的,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卧室里的景象让小瑶胃里一阵翻涌——床上躺着具泡得发胀的女尸,长发散开在水面上,正是她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那缕黑发。更诡异的是,尸体的手腕上戴着条银手链,和小瑶失踪三年的姐姐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水滴突然密集起来,从天花板的裂缝里倾泻而下。小瑶转身想跑,却发现脚下的水变成了粘稠的泥浆,死死地拽着她的脚踝。床上的女尸慢慢坐起来,腐烂的手指指向墙壁,那里挂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两个女孩手牵手站在海边,其中一个正是小瑶,另一个笑得露出虎牙的女孩,手腕上闪着银光。
“你为什么不救我?”女尸开口时,腐烂的嘴唇掉落在水面上,“那天在泳池,你明明看到我被水草缠住了……”
冰冷的水灌进小瑶的口鼻,她挣扎着想要呼吸,却看到无数根水草从水里冒出来,缠绕住她的四肢。水草缝隙里,姐姐的脸渐渐清晰,眼睛里淌出浑浊的水,顺着脸颊落在小瑶的手背上——和那些莫名出现的水滴一模一样。
三天后,警察在十三楼发现了小瑶的尸体。她跪在卧室的地板上,手指深深抠进水泥地,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任何积水,墙壁和天花板干燥得像从未被水浸泡过,只有她的衣服和头发是湿透的,水滴滴落在地板上,在尸体周围积成小小的水洼,水面上漂浮着根乌黑的长发。
负责勘察现场的老警察注意到,卧室墙壁上的合影里,其中一个女孩的脸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掉了,露出后面灰白色的水泥。他俯身时,一滴冰凉的水落在后颈上,抬头却只看到干燥的天花板,裂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像水草,又像女人的长发。
当晚,住在十二楼的新住户正对着镜子卸妆,突然感觉有水滴落在后颈上。她抬手摸了摸,指尖沾着点粘稠的液体,凑近灯光看时,发现那液体泛着淡淡的红,像掺了血。
镜子里,她的身后慢慢浮现出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垂落的方向,正好对着她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