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也顾不上多想,立刻抄起卡尺和划线盘。
以那个歪孔为圆心,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
飞快地计算、划线,重新定出其他几个孔的位置。
这一次。
他的手不抖了,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重新钻孔,倒角,攻丝……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当他将最后一个螺丝拧进孔里,完成装配时,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的工服全被冷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主考官走过来,拿起他的作品端详。
看到孔位整体偏移,主考官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属于严重失误。
可他拿着尺子一量。
随即又发现,几个孔之间的相对位置竟然分毫不差,装配起来也严丝合缝。
“唔……”
主考官脸上露出几分玩味:“思路倒是活泛,取巧了,但也算完成了。”
他点了点头,在评分表上写下评语。
最终结果出来——钳工,二级。
贾东旭盯着评定书上那“二级”两个字,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虽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四级、五级,可他毕竟不再是学徒工了!
他是有级别的正式工人了!
从今天起,他的工资能涨到四十一块七毛一!
贾东旭激动得浑身发抖,猛地转过身,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
不远处。
易中海正和厂长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就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让贾东旭的血液瞬间沸腾!
是师傅!
是师傅救了他!
没有师傅那句话,他今天就彻底栽了!
这辈子都完了!
师傅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徒弟的!
这一刻,贾东旭心中对易中海的感激和崇拜,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之前因为傻柱,而产生的那点隔阂和怨气,早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师傅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他贾东旭的再生父母!
贾东旭猛地挺直腰杆。
感觉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被彻底搬开,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他,贾东旭,从今天起,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看以后在院里,谁还敢小瞧他!
…………
考核成绩正式公布出来那天,红星轧钢厂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水,炸了。
消息比下班的自行车跑得还快,飞进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
“听说了吗?咱院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
“一大爷,评上七级了!七级钳工!厂里头一份儿!”
“我的老天爷!七级工啊,一个月工资得一百往上了吧?一大爷这回是真成爷了!”
“刘海中也不赖,六级锻工!二大爷以后说话嗓门得更大!”
“......”
院里的大妈、闲汉,三五成群,议论声嗡嗡的。
可这些动静,在下一个消息面前,全成了哑炮。
“贾东旭!一大爷那徒弟,评上二级了!”
这话一出,院里诡异地静了一秒。
紧接着,炸得比刚才还响!
“贾东旭?平时闷声不吭,走路都贴墙,上二级了?”
“可不是嘛!学徒工直接蹦到二级工,这是坐火箭了啊!”
“邪了门了,他凭什么啊?”
“........”
消息传回贾家。
屋里那股子常年不散的潮湿霉味儿,都好像被这泼天的喜讯给冲淡不少。
贾东旭走道儿的姿势都不一样了。
过去是含胸驼背,现在是龙行虎步。
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似的,每一步都轻飘飘的。
胸脯挺得能挂住油瓶,下巴颏微微扬着,看谁都带点居高临下的味儿。
贾张氏更是乐得找不着北。
搬个小马扎就堵在院门口,手里摇着把破蒲扇,活像个收过路费的。
见着邻居王大妈拎着篮子,她立马扯着嗓子喊:“哎,王大妈,买菜去啊?瞧你忙活的…”
“我家东旭,评上二级钳工了!厂里领导亲口夸的!…”
“以后一个月四十一块七毛一!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随我!”
那嘚瑟的劲儿,就差在脑门上刻一行字:我儿子是二级工,月薪四十一!
秦淮茹站在屋檐的阴影下。
看着丈夫那副仿佛换个人似的模样,看着婆婆那张笑成一朵烂菊花的脸。
一颗沉寂许久的心,也跟着活泛起来。
她看着贾东旭的眼神。
不再是过去的麻木和认命,而是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棒梗的爹。
他要有出息了,这个家,是不是就真的有救了?
…………
整个四合院。
几乎都被这股子喜气给笼罩着。
除了二大爷刘海中家。
刘海中一脚踹开门,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六级锻工,搁平时,够他叉着腰在院里吹半年牛的。
可偏偏,易中海那个老不死的,评了个七级!
就高他一级!
不多不少,正好压他一头!
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压在他心口上。
他一肚子邪火没处撒。
正好看见俩儿子在桌上为半个窝头撕吧起来,当场就炸了。
“吃!吃!就知道吃!老子在外面争脸,你们俩就在家给我丢人!”
一个箭步冲过去,左右开弓。
一人后脑勺给了一巴掌,打得俩小子眼冒金星。
“一对儿窝囊废!看看人家贾东旭,学徒工都转正了!…”
“再看看你们!除了吃还会干什么?我今天非打死你俩没出息的玩意儿!”
屋里顿时鸡飞狗跳,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刘海中打累了,叉着腰喘粗气。
心里那股邪火,总算顺了一点。
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一大爷家的方向。
妈的易中海,你给我等着!
…………
贾家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贾东旭破天荒地跑去肉铺。
心一横,牙一咬,割了足足一斤肥瘦相间的后臀尖。
又去副食店,打了二斤最便宜的散装白酒。
秦淮茹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挂着笑。
铁锅里,肉块被炖得“咕嘟咕嘟”冒着泡。
浓郁的香气混着酱油味儿,飘满整个中院,馋得别家小孩直哭。
贾张氏坐在桌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颐指气使地指挥着秦淮茹。
“哎,那碗放那儿!把我儿子那酒盅擦亮点儿,别有手印!今天可是咱家翻身的大日子!”
天擦黑,贾东旭亲自去请易中海。
师徒俩一进门,贾张氏立马跟安了弹簧似的站起来,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哎哟,一大爷来了,快上座,快上座!”
“主位!必须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