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
整个四合院,都浸在浓浓的年味儿里。
天还没亮透。
各家各户已争先恐后冒起青烟。
炖肉的酱香、炸丸子的油香在空气中交织,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院里难得一派祥和。
连平日里最爱吵嚷的几户人家,今儿也消停下来。
都忙着准备一年中最要紧的那顿饭。
易中海起得格外早。
昨晚聋老太那番话,加上自己摔的那一跤,让他琢磨一宿。
走到院里,看着那层未化的积雪和冰碴,心里有了主意。
他先敲开阎阜贵家的门。
没等对方开口算计,先递上笑脸:“三大爷,你看这院里的雪,咱是不是带头组织大伙儿扫扫?不然各家串门,谁摔了都不值当。”
阎阜贵一愣。
见这话透着客气,不像往常发号施令那般,眼珠一转。
这事对自家没坏处,还能落个好名声,便点头道:“行,是这个理儿。”
接着。
易中海硬着头皮去了后院。
站在刘海中家门口,隔着门喊:“他二大爷,在家吗?商量个事。”
刘海中拉开门,本想给个白眼。
可见易中海一脸和气,昨天那股嚣张劲儿荡然无存。
心里的气,顿时也顺了不少:“一大爷,有事?”
“二大爷,你看这院儿,昨儿是我摔了,万一今天换了别人呢?”
易中海商量语气道:“咱们仨是院里管事,总不能看着不管,我寻思着,一起带头把雪清了,大家伙儿过年也走得安稳,你看?”
一番话,说得姿态放得很低,给足刘海中面子。
刘海中听着舒坦。
昨儿的优越感还没散尽,更觉得是自己把易中海压给下去了。
便挺着肚子,摆起二大爷的谱:“嗯,早该这样了,行,就这么办!”
于是。
四合院里出现难得一见的景像,三位大爷分头在院里吆喝,号召各家各户出人扫雪。
“各家都出个人啊!扫雪了!为了大家安全!”
“赶紧的,拿上家伙!”
院里人虽心里嘀咕,但三位大爷难得意见统一,这事又是为了院里好。
便纷纷拎着铁锹、扫帚走出来。
何雨柱也拎着把铁锹加入其中。
看着易中海主动跟刘海中搭话,阎阜贵在旁边帮腔。
三个东西难得没互相拆台,心里也觉新奇。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仨东西总算带头干了件人事。
人多力量大。
忙活小半天,院里从前院到后院的积雪,被清理出一条宽敞的路。
傍晚时分。
家家户户灯笼都挂了起来,红彤彤的映着白雪,煞是好看。
年夜饭的香味愈发浓郁,孩子们在院里追逐打闹,等着开饭。
可就在这时。
易中海家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屋里。
秦淮茹正被使唤得团团转。
她怀着好几个月的身孕,从下午就没歇过,洗菜、切菜、搬东西……
所有杂活,几乎都她一个人扛着。
此刻。
她只觉小腹一阵阵发坠,眼前也有些发黑。
便扶着桌子想喘口气:“妈,我……我有点不舒服,想歇会儿。”
脸色苍白,声音虚弱。
“歇?歇什么歇!”
贾张氏正嗑着瓜子,闻言把瓜子皮一吐,三角眼瞪过来:“一桌子人等着吃饭,就你金贵,怀个孩子当自己是老佛爷?”
“随便干点活就喊累,我看你就是懒,存心不想让大家好好吃这顿年夜饭!”
恶毒的话,像刀子般扎过来。
秦淮茹本就劳累,被这么一骂,情绪一激动,只觉腹中猛地一抽,一股剧痛袭来:“哎哟……疼……”
痛呼一声,身子一软。
扶着桌角缓缓滑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肚子。
起初。
贾张氏还以为她装的,撇着嘴骂:“装,接着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大过年的,非要给我找不痛快!”
可还没骂两句。
见秦淮茹已疼得蜷缩在地上,额头冒起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嘴唇都失了血色。
才知不是装的,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这是动了胎气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刻薄和算计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她怕的不是儿媳妇的死活,是肚子里那个“贾家的种”。
“哎呀!我的大孙子!我的孙子啊!”
贾张氏一屁股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嚎起来:“来人啊!救命啊!东旭!一大爷!快来啊!秦淮茹要不行了!”
院子里。
贾东旭正扶着梯子,易中海站在上面挂最后一盏灯笼。
听到屋里传来贾张氏那凄厉的哭喊,两人都是一惊。
易中海心里一慌,脚下踩空。
从半高的梯子上摔下来,结结实实墩了屁股。
“哎哟!”
痛得闷哼一声,却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就往屋里冲。
贾东旭也扔下梯子,连滚带爬跑进去。
一进屋。
眼前的景象,让易中海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秦淮茹躺在冰冷的地上,已经疼的人事不省。
而贾张氏趴在她旁边,一个劲儿捶地哭嚎:“我的大孙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都怪你这个没用的妈,让你受苦了,连个胎都保不住啊……”
“别嚎了!”
易中海到底是经过事的人,脑子还算冷静。
冲过去一把拽起贾张氏:“赶紧送医院,还嚎什么!”
又冲着吓傻的贾东旭吼道:“东旭!快!去后院借个板车来!快去!”
贾东旭如梦初醒,慌忙跑出去。
易中海蹲下身子,看着秦淮茹那张惨白的脸,心里也一阵发毛。
这大过年的,要是真一尸两命,可就晦气到家了。
很快,贾东旭推着板车冲进来。
几人七手八脚,乱作一团,好不容易才把秦淮茹抬到板车上。
“快!快走!”
易中海顾不上摔疼的屁股,和贾东旭一前一后,推着板车就往院外冲。
贾张氏跟在后面。
一边跑一边哭天抢地,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句“我的大孙子”。
整个四合院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
何雨柱站在自家门口。
看着那辆板车,在昏黄的灯光下仓皇消失在黑夜中。
留下一桌子准备一下午、却还没来得及吃的年夜饭。
他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关上门。
将院里的喧嚣与混乱,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