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夜来得沉，晚风卷着沙粒掠过堡垒的黑石城墙，发出“呜呜”的轻响，却被篝火的暖意挡在圈外。苏砚坐在篝火旁的石墩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灵骨佩，佩身的蓝光在火光映衬下，褪去了白日里的锐利，多了几分温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阵朝着西域方向的细微震颤，仍在掌心残留着余温，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心底漾开不安的涟漪。
他没将这份异常说出口。篝火旁的弟子们正围着分享干粮，有人捧着灵米煮的热粥，有人啃着裹了灵肉的烤饼，脸上满是战后的舒展——北漠之战耗时数日，众人历经突袭、围剿，早已身心俱疲，此刻的安宁来之不易，他不愿用尚未证实的邪力波动，扰了这份难得的轻松。
“苏师兄，你尝尝这个！”陈宇捧着一块烤得金黄的灵麦饼，快步凑到苏砚身边，饼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这是我出发前带的，用宗门的灵麦做的，烤热了吃特别香，还能补点灵气。”
苏砚接过烤饼，指尖碰到饼面的温度，心中的沉郁消散了几分。他咬了一口，灵麦的清香混着淡淡的麦香在口中散开，温热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夜间的寒凉。“好吃，比干粮爽口多了。”他笑着夸赞，目光落在陈宇手腕上的细小伤口上，“你手腕的伤怎么样了？丹师给的药膏记得按时涂，别留下隐患。”
“早没事啦！”陈宇立刻抬起手腕，伤口已经结痂，“那药膏特别管用，涂了两次就不疼了。对了苏师兄，我今日斩杀那名沙狼帮成员时，特意按你教的方法控力，灵气没像上次那样乱晃，还精准刺穿了他的丹田！”说起战斗中的收获，陈宇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自豪，周围几名弟子也被吸引，纷纷围了过来，想听他细说。
“控力的关键就是‘稳’，尤其是对战残敌时，他们虽修为不济，却容易狗急跳墙，一旦你灵气紊乱，就会给他们可乘之机。”苏砚耐心解释，指尖凝聚出一缕微弱的灵气，在空中画出一道平稳的弧线，“你看，运转灵气时，要顺着经脉慢慢走，像水流过河道，别贪快，也别用力过猛，这样才能精准把控攻击方向。”
弟子们看得认真，纷纷学着苏砚的样子，在掌心凝聚灵气尝试，偶尔有人掌控不好，灵气散成一团，引得周围人善意的笑声。篝火旁的气氛愈发热闹，有人说起自己误把邪兽巢穴当成残敌藏身处，刚冲进去就被一头低阶邪兽追着跑，最后还是队友出手相救；有人则分享自己在战斗中领悟的小技巧，比如如何用双生破邪之力快速净化邪器上的邪气，如何与队友配合形成攻防阵型。
苏砚静静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西域方向的夜空——那里的云层比别处更厚，像一块沉重的黑布，将星辰尽数遮住，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林墨，他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壶身上刻着青云宗的云纹，显然是从宗门带来的灵酒。
“看你频频往西域方向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林墨在苏砚身边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灵酒，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苏砚听见，“方才整理战利品时，我就觉得你神色不对，不像其他人那样轻松。”
苏砚端起酒杯，指尖抵着杯沿，沉默片刻后开口：“灵骨佩刚才有异动，朝着西域方向震颤，还捕捉到一丝极淡的邪力波动——和骨蚀门的邪力很像，却又多了几分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化过，而且波动的源头很远，藏在云层后面，我查探不到具体位置。”
林墨闻言，眉头瞬间皱起，立刻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显然是被频繁翻阅过。他快速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图案道：“我之前在青云宗古籍库翻到这本《骨器考》，里面记载着一种‘镇邪骨纹’，说是上古骨修用来镇压邪力的纹路，你看和你灵骨佩上的纹路是不是一样？”
苏砚凑过去仔细一看，古籍上的纹路线条古朴，线条之间还刻着细小的符文，与灵骨佩表面偶尔浮现的细微纹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古籍上的纹路更完整，能看出是一个连贯的阵法图案。“这么说，灵骨佩真的和上古骨修有关？”他心中一动，指尖轻轻碰了碰灵骨佩，佩身的蓝光立刻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呼应古籍上的纹路。
“不仅有关，或许还和灵骨至宝的碎片有关。”林墨点头，手指在古籍上缓缓滑动，“《骨器考》里还提过，灵骨至宝并非完整器物，而是由多块碎片组成，每一块碎片都有独特的能力，有的能净化邪力，有的能破解阵法，还有的能增强修为。你这灵骨佩能净化邪力，说不定就是其中一块碎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古籍里还记载，西域的枯骨林曾是上古骨修的修炼圣地，那里藏着不少骨修的遗迹和至宝，灵骨至宝的碎片很可能就藏在那里。骨蚀门邪修一直盯着灵骨至宝，他们在北漠的据点被我们摧毁，说不定已经转移到了枯骨林，你感知到的邪力波动，或许就是他们在那里活动留下的。”
两人正低声交谈，苏振海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便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后里面是几块酱灵肉：“我就知道你们在聊正事，刚从丹师那里拿了点酱灵肉，补充灵气的，你们也尝尝。”
他拿起一块酱灵肉递给苏砚，接着说道：“碧水门的典籍里也有枯骨林的记载，那里邪雾常年不散，还藏着不少上古遗留的骨兽，那些骨兽以邪力为食，修为越高，骨骼越坚硬，寻常法器根本伤不了它们。而且枯骨林里还有很多上古陷阱，都是骨修用来守护遗迹的，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
“若骨蚀门真在那里设了据点，还在寻找灵骨至宝的碎片，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手。”苏砚握紧灵骨佩，佩身的蓝光微微变强，像是在呼应他的决心，“等返回宗门，和三宗宗主商议后，我们就尽早做准备，先派弟子去枯骨林外围探查，摸清邪修的据点位置和实力，再制定进攻计划。”
林墨和苏振海纷纷点头，三人又围绕枯骨林的情况聊了一会儿，从骨兽的习性聊到上古陷阱的破解方法，再到灵骨至宝碎片的可能线索，不知不觉间，篝火渐渐变小，火星也越来越少。
“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返程，我们先各自休息吧。”林墨起身，将古籍收好，“《骨器考》我先带回住处，明日返程路上，我们再接着研究。”苏振海也点点头，收拾好食盒离开。
苏砚没有立刻回住处，而是走到堡垒的城墙上，望着西域方向的夜空。灵骨佩的震颤已经变得很微弱，却始终没有停止，像是在感知某种遥远的呼唤。他知道，北漠的平定只是暂时的，西域的枯骨林里，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他手中的灵骨佩，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