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留下的冰冷气息尚未在废弃实验室完全散去,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刺,扎在林轩心头。交易?配合?前途未卜的指示?这一切都让刚刚获得一丝力量掌控感的林轩,再次坠入更深的迷雾。但危机迫在眉睫,苏婉清的地毯式搜索随时会来,他必须立刻离开。
强忍着肋下残留的闷痛和体内那粒新凝聚的幽蓝冰晶带来的寒意,林轩踉跄着爬出管道,重返那片荒芜的旧工业区。凌晨的冷风如同刀子,刮过他汗湿的速干衣,带走仅存的热量。凌霜“处理”掉了柳烟的信标,也切断了暂时的线索。他现在该去哪里?寻找柳烟?还是按照凌霜隐晦的提示,等待?
就在他犹豫之际,口袋中一个极轻微的震动传来。不是手机,手机早已丢弃。是顾曼青那枚失去光泽的 bvlgari Serpenti 项链!他之前将其放入贴身口袋,此刻它正发出微不可查的、有规律的温热脉冲。是柳烟!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仅在极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基于特定能量频率的短程示警装置!信号源很近,但正在快速移动!
林轩精神一振,立刻集中精神感知脉冲的方向和强度。信号来自东南方向,距离不超过一公里!他毫不犹豫,忍着伤痛,朝着信号源疾奔而去。体内那粒冰晶在奔跑中缓缓旋转,散发出丝丝寒意,却也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步伐异常轻捷,如同暗夜中的猎豹。
几分钟后,他在一条堆满废弃集装箱的码头边缘小巷尽头,看到了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熟悉身影。是柳烟!她缩在一个半开的空集装箱后面,身上依旧穿着那套深灰色的 Lululemon 运动套装,外面裹着 moncler 长款羽绒服,但羽绒服下摆和裤腿上沾满了泥污,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抱着那个银色 pelican 手提箱,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看到林轩出现,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泪光。
“林轩!”她压低声音呼唤,带着哭腔,想要站起来,却因腿软而踉跄了一下。
林轩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触手是她冰凉颤抖的身体和羽绒服冰冷的触感。“没事了,我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安抚。近距离下,他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 Le Labo Santal 33 香气,混合着汗水、灰尘和极淡的血腥味(可能是逃跑时的擦伤)。
“我看到凌霜……她没对你……”柳烟急切地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肋下重新渗血的绷带上,眼泪瞬间涌出。
“我没事。暂时达成了……一种默契。”林轩言简意赅,现在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这里不安全,我们得马上走。信号是你发的?”
“嗯。”柳烟点头,擦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躲进管道后,不敢走远,怕你找不到我。听到下面有打斗声,后来又没了动静……我担心极了……就用项链发了信号。我怕有追兵,一直躲在这里。”她的话语带着后怕的颤抖。
“做得对。”林轩环顾四周,码头区域空旷且容易被包围,不是久留之地。“跟我来,我知道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他想起凌霜离开前提到的、苏婉清的人会进行地毯式搜索,必须找一个意想不到的藏身之处。他想到了城市最混乱、龙蛇混杂的“三
三不管”地带——毗邻港口的旧城棚户区。那里环境复杂,监控稀少,是藏身的理想选择。
他拉起柳烟的手,她的手冰冷而柔软。两人借着集装箱的阴影,快速穿梭在码头区,避开零星的巡逻灯和监控探头。柳烟体力消耗很大,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林轩半拖半抱着前进。林轩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盈和依靠过来的微弱力量,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
半小时后,他们潜入了一片由老旧木板房、违建棚屋和废弃仓库组成的迷宫般的棚户区。空气中弥漫着潮气、垃圾和廉价食物的混合气味。林轩凭借增强的感知,找到了一间看似废弃、但结构相对完好的临水小木屋。屋门虚掩,里面堆着些破渔网和杂物,但角落有一张还算干净的旧床垫和一个破旧的铁皮炉。
“暂时在这里避一避。”林轩反手关上门,用一根木棍抵住。屋内没有电,只有从木板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和水面反射的粼光。
柳烟几乎是脱力地瘫坐在床垫上,剧烈地喘息着,羽绒服滑落,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后紧贴身体的运动衫,勾勒出她胸前的饱满弧度和不盈一握的腰肢。她脱下沾满泥污的 moncler 羽绒服和运动鞋,露出一双穿着浅灰色纯棉短袜的纤足,脚踝纤细,在昏暗中白得晃眼。她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抽动,无声地哭泣着,释放着积压的恐惧和压力。
林轩默默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棚户区夜晚并不安静,远处传来隐约的狗吠、醉汉的喧哗和水浪拍岸声,反而形成了一种嘈杂的掩护。他体内的冰晶缓缓运转,驱散着疲惫,也让他对外界的能量波动更加敏感。暂时,没有发现追踪者的迹象。
过了一会儿,柳烟的哭泣声渐渐平息。她抬起头,擦干眼泪,脸上恢复了一丝倔强的冷静。“凌霜……她跟你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又为什么放我走?”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林轩走回床垫边,在她对面坐下,将凌霜的“交易”和关于“钥匙”、“饵”的言论,选择性地告诉了她,隐去了能量引导的具体细节和凌霜最后那句关于“选择死法”的残酷话语。
柳烟听完,眉头紧锁,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交易?配合她?这太危险了!凌霜是苏婉清最锋利的刀,她的话怎么能信?这一定是更深的陷阱!”
“我知道危险。”林轩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但我们现在有别的选择吗?苏婉清布下的网越来越紧,单凭我们两个人,就像惊涛骇浪里的小船。凌霜的出现,至少说明苏婉清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她似乎……对‘钥匙’最终的用途,有不同的看法。”
柳烟沉默了。她明白林轩说的是事实。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都值得抓住,哪怕是与虎谋皮。她抬起头,看着林轩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看着他肋下绷带渗出的暗红,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这个曾经需要她“疏导”和“评估”的“样本”,如今已成长为可以依靠、甚至需要她仰视的存在。危险,却也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等她联系?”柳烟的声音轻柔了许多。
“嗯。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恢复体力,消化信息。”林轩看向柳烟,“你的伤怎么样?”
柳烟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些擦伤和惊吓。”她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林轩的肋下,“你的伤……需要重新处理一下。凌霜给的药虽然好,但包扎好像松了。”
林轩低头看了看,绷带确实在刚才的奔跑和打斗中有些松散,血迹渗出更多。他点了点头:“好。”
柳烟从手提箱里拿出干净的纱布、消毒液和那管所剩无几的高级凝胶。木屋内没有水,她只能用消毒棉片小心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偶尔触碰到林轩腹部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昏暗中,她靠得很近,林轩能清晰地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了汗水、恐惧和残存香气的复杂气息,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流拂过自己的皮肤。
重新上药,包扎。过程沉默而短暂,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亲昵感。包扎完毕,柳烟没有立刻退开,而是抬起眼,看向林轩。黑暗中,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未散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林轩,”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犹豫,“如果……如果最后证明,凌霜也是骗我们的,苏婉清的计划无法阻止,我们……会死吗?”
林轩迎上她的目光,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眼底最深的情绪,却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恐惧和对答案的渴望。他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不知道。但就算要死,我也会拉着想让我们死的人一起。至少,要知道为什么死。”
这句话带着血腥的狠厉,却奇异地安抚了柳烟的不安。她看着林轩,眼中闪过一丝悸动,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缓缓地、试探性地,将头靠在了林轩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她的发丝柔软,带着凉意,蹭着他的脖颈。身体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温热的体温和轻微的颤抖。
“冷……”她低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寻求慰藉。
林轩身体瞬间僵硬。柳烟的主动靠近出乎他的意料。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脆弱,能闻到她发顶的清香,能感受到她依靠过来的全部重量。体内那粒冰晶似乎微微悸动了一下,一股寒意掠过,但很快被另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情绪压下。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拥抱她,只是僵硬地坐着,任由她靠着。
狭小、黑暗、与世隔绝的木屋内,两人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和窗外模糊的市声。危险依旧四伏,前路迷茫,但在这短暂的时刻,这具温软身体的依靠,仿佛成了冰冷绝望中唯一的热源。柳烟的颤抖渐渐停止,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甚至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满足般的喟叹。林轩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透过衣物传来,与自己的心跳渐渐趋于同步。
不知过了多久,柳烟似乎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林轩依旧保持着僵直的坐姿,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怀中身体的温热,心中五味杂陈。柳烟的信任和依赖,像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也像是一条更深的羁绊。凌霜的“交易”,苏婉清的阴谋,青铜门的秘密,以及怀中这个女人的温度……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柳烟靠得更舒服些,动作尽量不惊醒她。然后,他闭上眼,开始按照凌霜所授的方法,引导体内那粒冰晶缓缓旋转,一方面继续疗伤和隐藏气息,另一方面,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长夜漫漫,危机潜伏。但这短暂的相拥,或许能成为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微弱却真实的力量。而明天,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凌霜的“指示”会何时到来?柳烟解密出的恐怖真相,又该如何面对?所有答案,都隐藏在这深沉的夜色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