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月一边擦拭着电视柜上的浮尘，动作有些漫不经心。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忍住，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哥……那张照片……”
她的话刚刚起头，像试探水温一般。
“小月！”江辰猛地打断她，声音突兀地提高，带着一种近乎仓促的严厉。
他正玩着腰，想把几本杂志塞进书架，动作因此僵在半空中。
停顿了两秒，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是语气变得低沉、疲惫，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别说了，那都是误会。”
“误会？”江小月彻底愣住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哥哥的背影，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问过她了？嫂子怎么说的？”
江辰缓缓直起身，却没有回头面对妹妹的目光。
他背对着她，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
他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没问。“
这个回答让江小月更加困惑和焦急：”没问？哥，你没问怎么就知道是误会？那张照片明明……“
她想起那张照片，沈知意和那个男人如此亲密的勾肩搭背，很显然是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我知道！“江辰猛地转过身来，打断了妹妹，他的眼神里交织着痛苦和固执，还有一种试图说服自己的脆弱，“我了解她！我了解你嫂子！她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角度问题，或者是工作应酬，肯定是！”
他的声音开始有些激动，但更像是对自己喊话。
“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了，我还不了解她吗？她就是工作忙，压力大……有些场合，难免……难免有些接触，让人误会而已。对，就是误会！”
他重复着“误会”这个词，仿佛这是唯一能支撑他不至于崩溃的救命稻草。
他不敢问，因为他害怕那个答案一旦被证实，眼前这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就会被彻底粉碎。
他宁愿活在自己构建的“信任”和“了解”的泡沫里，哪怕这泡沫已经薄如蝉翼，一触即破。
江小月看着哥哥这幅自欺欺人的模样，心疼得像被针扎一样。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了喉间一声无奈的叹息。
傍晚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正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的江辰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只见沈知意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重要会议后的松弛。
她比平时下班早了许多。
沈知意的目光在客厅里快速扫过——干净、整洁，甚至比她自己打理时更多了一份刻意的规整，但那个聒噪的小姑子江小月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发现，让她的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轻松，连带着嘴角都柔和了些许。
这个家，暂时又回到了她所习惯的、只有她和江辰的（哪怕是冰冷的）二人世界，让她感到了一种掌控感。
但她立刻掩饰了这种情绪，换上了一种略带遗憾和嗔怪的表情，一边放下包，一边对江辰说道，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有女主人的周到，又带着点对家人疏忽的不满：“咦？小月走了？你怎么没留她吃了晚饭再回去？”
她甚至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真为此感到惋惜：“我还特意早点忙完回来，想到她难得来一趟，我下厨露一手，炒几个她爱吃的菜呢。”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一个体贴大嫂应有的姿态。
然而，在这精心的表演下，江辰却敏锐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因为江小月离开而真实的放松。
这虚伪的客套，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白天刚刚被妹妹勉强安抚下去的情绪。
他想起了那张照片，想起了妻子早晨对着手机的微笑，也想起了自己那可悲的、依靠神油维持的夫妻生活。
此刻，沈知意这番“想露一手”的言论，在他听来，非但不是关怀，反而是一种无声的排斥和嘲讽。
他没有戳穿，只是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用同样平淡甚至带点疲惫的声音回答：“她晚上还有事，坐一会儿就走了。”
沈知意听了江辰的话，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一边脱下外套挂好，一边用一种仿佛闲谈、实则带着刺的语气说道：“要我说啊，你这个妹妹，真该早点找个男朋友定下来了。一个大姑娘家，事业做得再好，天天这么一个人在国内国外飘来飘去的，总不是个事儿。”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种“局外人”的评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江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每次话题设计到小月，沈知意这种若有所指的评论总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感情的事讲究缘分，没遇到合适的，总不能将就。你别催她，她自己有主意。”
沈知意走到沙发边，正好看到江小月带来的那些男装礼品袋。
眼神扫过，随即不满地微微努努嘴。
这个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江辰的眼睛，他知道，妻子每次说起他的妹妹，尤其是当他表现出维护之意时，总会流露出这种混合着嫉妒和被排除在外的微妙情绪。
她总觉得，在江辰心里，妹妹江小月占据着一个她无法触及的重要位置。
“要我说，她就是眼光太高了。”沈知意不依不挠，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嘲讽。
“在国外多喝了几年洋墨水，怕是就看不上国内的普通男人了，总觉得谁也配不上她似的。”
这话里的酸意和武断，终于让江辰有些忍不住了。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更不想听到妻子用这种语气评价一心为自己的妹妹。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指着沙发的另一端，一个明显是女款护肤品礼盒的方向，语气更重，带着明确的制止意味：“好了，别说她的坏话了，她是我妹妹。”
他强调了“我妹妹”这三个字，“人家小月心里惦记着你呢，那是她特意从杭州给你带的礼物，一套死贵的护肤品，说是适合你这个年纪的皮肤保养，旁边还有一条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