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礁石湿滑而冰冷,每走一步都需万分小心。身后,“朝凪丸”沉没处的火光逐渐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海风呜咽和浪潮拍岸的声响。深渊和蓝胭脂如同两只受伤的野兽,凭借着微弱的星光,艰难地攀爬着陡峭的海岸悬崖。
这是一片位于九州岛西北部的荒芜海岸,地图上标注着“恐山”字样,据说附近有废弃的煤矿和渔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这边。”深渊凭借着他那种近乎本能的方位感,引领着方向。他们必须在天亮前找到藏身之处,并搞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
攀上悬崖顶端,眼前是更加深邃的黑暗。稀疏的林木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影幢幢。远处,似乎有零星的灯火,但距离极远。
“不能去有人的地方。”蓝胭脂低声道,她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海水和汗水浸透,寒冷刺骨。
深渊脱下相对干燥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废弃的屋舍或者山洞。”
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幸运的是,在穿过一片枯死的灌木丛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半塌的木质结构,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岗亭或者猎户小屋,屋顶早已坍塌,但四面墙壁尚存,能勉强遮风。
钻进这个勉强可以称为庇护所的地方,两人都松了口气。深渊迅速检查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靠着墙壁坐下,剧烈地喘息着。连续的战斗、夺船、逃亡,加上肩膀旧伤的崩裂,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蓝胭脂顾不上自己寒冷,借着微弱的光线查看他肩膀的伤口。绷带早已被血水和海水浸透,伤口边缘红肿,情况不妙。
“必须重新处理伤口,会感染。”她语气焦急,翻找着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急救药品。
“先顾好你自己。”深渊抓住她冰冷的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我撑得住。”
他拿出最后一点干净的淡水和压缩饼干,分给蓝胭脂一半:“吃下去,保持体力。”
两人默默地分食了这顿简陋的“晚餐”,冰冷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外面,风声鹤唳,偶尔传来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荒凉与恐怖。
“这里应该是九州,长崎以北。”深渊借着嚼饼干的动作,低声道,“‘恐山’……我好像有点印象。赵明义的日志里提到过,九州地区有几个‘墟’早期设立的观测点,用于……监测地质活动和某种‘能量辐射’,似乎与‘源初之垢’的激活条件有关。”
“能量辐射?”蓝胭脂心中一凛,想起了那诡异的、泛着蓝光的液体。
“嗯。日志里语焉不详,但提到‘恐山’、‘八幡’等几个地点存在异常。”深渊眼神凝重,“我们误打误撞,可能闯进了一个关键区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犬吠声!而且不止一只!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两人瞬间绷紧了身体!
是搜捕的日军?还是当地的警察?或者是……“墟”的人?
深渊猛地站起身,透过墙壁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山下的小路上,出现了几点晃动的光柱,是手电筒!伴随着犬吠和隐约的人声,正在向山上搜索!
“被发现了!”蓝胭脂脸色一变。他们的登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耳目!
“不能硬拼。”深渊快速判断形势,“他们人多,还有狗。我们得转移!”
他拉起蓝胭脂,两人迅速冲出废弃小屋,向着山林更深处跑去。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噼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身后的犬吠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光柱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间扫射!
“分开跑!”深渊当机立断,“我引开他们!你往东边去,那边林木更密!天亮后,在……在有鸟居(神社入口)的山顶汇合!”
“不行!”蓝胭脂抓住他的手臂。
“听话!”深渊猛地甩开她,眼神在黑暗中灼灼生辉,“记住!活下去!找到最后一块碎片!”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追兵的方向,故意弄出巨大的声响,还朝天开了一枪!
“在那边!”
“追!”
大部分的追兵和狗都被深渊吸引了过去。
蓝胭脂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融入黑暗,听着远处传来的密集枪声和犬吠,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咬紧牙关,转身向着东面更加茂密、更加黑暗的山林深处,奋力奔去。
寒冷、恐惧、担忧……种种情绪交织,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完成任务!
暗夜登陆,危机四伏。两人的命运,再次被抛入了未知的惊涛骇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