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坊市没有城墙,只有一片低矮的土坯围墙象征性地圈出范围。入口处人流如织,各色修士穿梭往来,气息混杂,从练气期到金丹期皆有,甚至偶尔能感应到几股晦涩深沉、疑似元婴的气息一闪而过。坊市内建筑杂乱无章,高大的石楼与低矮的土屋比邻而居,街道上摊位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修士间的低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喧嚣而富有生机的氛围。
韩七与林雪收敛气息,混在人群中,看似随意地闲逛,实则神识高度集中,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们需要先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坊市内客栈不少,但大多人员复杂,耳目众多。韩七更倾向于租赁一处独立的院落。他们穿过几条喧闹的街道,来到一片相对安静的居住区。这里多是些带有简易防护阵法的独立小院,租金不菲,但胜在清静私密。
在一名本地修士的引荐下,他们租下了位于区域角落的一处小院。院落不大,仅有正房一间,附带一个小型练功静室,外围的防护阵法只能抵挡筑基期修士的探查和攻击,但对韩七而言已足够,他随手又加固了几道星辰隐匿禁制。
安顿下来后,两人稍作休整。
“我们需要了解近期外界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暗辰和影殿的动向,以及……云澜宗的情况。”韩七对林雪说道。他对自己“已死”后宗门的状况,以及林雪私自外出寻找古宝是否引发变故,仍心存担忧。
林雪点头:“坊市内消息最灵通之处,除了酒馆茶楼,便是百晓阁这类专门贩卖情报的场所。我们可以分头行动,我去百晓阁打探消息,你去坊市交易区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有助于恢复或研究碎片的材料。”
分头行动效率更高,但也增加了风险。韩七略一沉吟,取出两枚自己炼制的简易感应符递给林雪:“若有紧急情况,立刻捏碎此符。万事小心。”
林雪接过符箓,郑重点头。
两人随即分开行动。
韩七再次改变容貌,化作一个面容普通、带着些许风霜之色的中年汉子,气息维持在筑基中期,走进了坊市最繁华的交易区。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法器、丹药、符箓、材料,也有不少修士直接在路边摆摊,物品真假难辨,全凭眼力。
他目标明确,首先寻找能够滋养神魂、巩固本源的丹药或天地灵材。之前驱除死寂之力和施展星殒遁,对他本源消耗不小。其次,留意是否有与上古符文、封印相关的典籍或材料,或许对研究镇魔碑碎片有所帮助。
他走进几家信誉看起来不错的丹药铺,花费了不少灵石,购买了几瓶品质上乘的“蕴神丹”和“固元丹”。在材料区,他凭借北辰传承中的见识,淘换到了几块蕴含精纯星辰之力的“星尘砂”和一截罕见的“养魂木”。
在一个售卖杂项古籍的摊位前,他驻足良久,翻看了一些残破的玉简和兽皮卷,最终花费高价买下了一枚记录着某种古老封印符文变体的残简,其中的几个符文结构与镇魔碑碎片上显现的略有相似。
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得如同一个普通的、有些身家的筑基散修,讨价还价,谨慎挑选,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与此同时,林雪也来到了位于坊市中心的百晓阁。这是一座三层木楼,进出修士不少,但都颇为安静。林雪缴纳了一笔不菲的灵石,被引入一间静室。
接待她的是一位面容普通、眼神精明的中年管事。
林雪没有暴露身份,只是以游历修士的身份,询问了近半年来修真界发生的大事,尤其关注七宗联盟的动态、以及是否有关于神秘组织“暗辰”和“影殿”的消息。
中年管事业务娴熟,提供了几条公开信息:七宗会盟因意外提前结束后,各宗加强戒备,联合调查仍在进行,但未公布具体进展;天枢城及周边区域近期确有不明势力活动迹象,疑似与“暗辰”有关,但证据不足;关于“影殿”,信息更少,只知其行踪诡秘,似乎也在搜寻某些上古之物。至于云澜宗,对外宣称一切正常,数位真传弟子闭关未出。
这些消息大多流于表面,并未触及核心。林雪又额外支付灵石,询问了关于“镇魔碑”的传闻。
听到“镇魔碑”三字,那管事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沉吟片刻后才道:“此物据说关系上古秘辛,牵扯极大,具体信息本阁亦不多。只知近段时间,似有多方势力在暗中探寻与之相关的线索,道友若无意卷入,最好莫要深究。”语气中带着一丝告诫。
林雪心中凛然,道谢后离开了百晓阁。
傍晚,两人在小院中汇合,交流了各自所得。
“看来暗辰和影殿的活动并未停止,反而可能因镇魔碑碎片现世而更加活跃。”韩七听完林雪的叙述,沉声道,“云澜宗表面平静,但内部情况未知。我们需尽快恢复状态,并找出利用碎片或应对追兵的方法。”
他将那枚关于古老封印符文的残简递给林雪查看。
林雪仔细感应后,指出:“这符文结构与碎片上的确有几分神似,但更为简陋残缺,恐怕参考价值有限。”
韩七点头,他本就未抱太大希望。他更在意的是百晓阁管事听到“镇魔碑”时的细微反应。“百晓阁消息灵通,那管事定然知道更多,只是不愿透露,或者……不敢透露。”
这意味着,关注镇魔碑的势力,比他们想象的更多,也更危险。
接下来的数日,两人深居简出。韩七服用丹药,借助星尘砂和养魂木,全力恢复消耗的本源与神魂。林雪则负责警戒,并尝试以自身灵力温养那块镇魔碑碎片,虽然效果甚微,但碎片偶尔会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回应。
平静只持续了五天。
第五日深夜,韩七正在静室中打坐,心头毫无征兆地一跳。他悄然放出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小院周边。
只见在远处街角的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潜伏,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韩七神识远超同阶,几乎难以察觉。那人并非影殿或暗辰的打扮,更像是一个本地修士,但其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他们租赁的小院方向,带着窥探之意。
他们被盯上了。
不是暗辰或影殿的直接人马,但很可能是其布下的眼线,或者……是流云坊市本地某个嗅到不寻常气息的势力。
韩七眼神微冷。流云坊市也并非绝对安全。
他并未打草惊蛇,只是将情况告知了林雪。
“看来此地也不能久留了。”林雪蹙眉。
“嗯。”韩七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在离开之前,或许可以先弄清楚,盯着我们的,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他需要信息,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被动躲避,终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