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七在丹房内疯狂处理三百份凝血草并提前高质量完成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云澜宗丹堂这个小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涟漪。
尤其是那批品质极高、几乎毫无火毒杂质的凝血草液,让经手的弟子和执事都感到惊讶。寻常弟子处理,能保证成功率和基本纯净已属不易,想要达到如此均匀的上乘品质,非对火候和药性有极深理解不可得。
“听说了吗?翠云峰那个新来的韩立,一天之内独自处理了三百份凝血草,还全是上品!” “真的假的?他不是才筑基初期吗?而且听说他修炼的是水属性功法,控火应该很差才对啊?” “千真万确!交割处的刘师兄亲眼所见,那草液纯净得惊人!钱执事看到后,脸色都变了几变。” “莫非是走了狗屎运?还是之前一直在藏拙?” “谁知道呢...不过这手段,怕是比一些丙等丹师都不差了...”
诸如此类的议论,在丹堂弟子间悄悄流传。韩七“韩立”这个名字,第一次真正进入了一些人的视野,不再仅仅是“那个运气好的新人”。
对于这些议论,韩七有所耳闻,却并未在意。他深知这只是开始,后续的麻烦或机遇,都会接踵而至。他依旧每日修炼不辍,巩固着因吞噬地火而略有精进的修为,同时更加刻苦地钻研《幽海吞元功》和《无名炼体诀》。
果然,三日后,钱执事再次找到了他。这一次,不是在丹房,而是在韩七的翠云峰洞府外。
“韩师弟,近日可好?”钱执事脸上的笑容比以往更真切了几分,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
“劳钱执事挂心,一切尚好。”韩七将人请入洞府,神色平静。
洞府内陈设依旧简陋,钱执事目光扫过,心中更是惊异。在此等环境下,能有那般成就,此子心性和天赋恐怕远超预估。
他坐下后,不再绕圈子,直接道:“韩师弟,你上次处理凝血草的表现,很是惊艳啊。堂内几位执事都有所耳闻。不知师弟对炼丹之道,今后有何打算?”
韩七心中明了,这是来探口风乃至招揽了。他沉吟片刻,道:“晚辈于炼丹一途,仅是初窥门径,兴趣是有,但自知天赋有限,资源匮乏,前路艰难。”他适当表露“困难”,看看对方如何接招。
钱执事呵呵一笑,摆摆手:“师弟过谦了。你那手控火提纯的功夫,可绝非‘天赋有限’。至于资源...”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师弟可知,我丹堂并非铁板一块,亦有派系之分。赵德明执事那边...呵呵,有些事,老夫也不便多言。但若师弟有心在丹道发展,老夫或可提供一些便利,譬如...更稳定的丹房使用权,甚至是一些基础丹方。”
这是明确的示好和拉拢了。显然,韩七展现出的价值,让钱执事决定投资,同时也想借他打压一下对头赵德明。
韩七心中快速权衡。接受钱执事的橄榄枝,意味着能获得更多炼丹资源和庇护,但也会彻底卷入丹堂内部的纷争,贴上钱系的标签。拒绝,则可能同时得罪两方,处境更为艰难。
“多谢钱执事厚爱。”韩七拱手,语气诚恳,“晚辈确对丹道有心,只是目前修为浅薄,恐辜负执事期望。若能得执事指点一二,提供些许便利,晚辈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所成,定不忘执事今日之情。”
他既未完全答应投入其麾下,又表达了愿意接受帮助并承情的态度,留下了回旋余地。
钱执事是人精,自然听懂了其中意味,也不逼迫,笑道:“好说好说。师弟是聪明人。这是丙字拾捌号丹房的长期令牌(可打折租赁),以及一份‘回气丹’的丹方,算是老夫的一点见面礼。师弟若有暇,可多来丹堂走动,与人交流,总是有益处的。”
留下令牌和玉简,钱执事又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钱执事,韩七看着手中的令牌和丹方,目光微凝。回气丹是筑基期最常用的恢复真元的丹药之一,丹方虽不算特别珍贵,但也非轻易可得。钱执事这次出手,算是下了点本钱。
“也好,正好借此机会,真正开始学习炼丹。”韩七收起东西。有丹方,有丹房,剩下的就是练习和积累。
自此,韩七往丹堂跑得更勤了。他不再仅限于处理材料,开始真正尝试炼制回气丹。
有丙字号的丹房和地火,条件改善不少。但炼丹绝非易事,尤其是对韩七这种“偏科”严重的人。他控火依旧是他的短板,全凭《幽海吞元功》强行操控和天殒骨感知药性来弥补,成功率低得可怜,大量药材化为灰烬。
但他毫不气馁,每一次失败都仔细总结,神识消耗殆尽便打坐恢复,然后继续开炉。贡献点如流水般花出去,换取一批批廉价的回气丹材料。
就在他沉迷于炼丹,几乎足不出丹房之时,他的名字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传入了一位大人物的耳中。
这一日,云澜宗丹堂之主,金丹初期的长老“青阳真人”,例行巡查丹堂。行至材料处理区域时,恰逢一批新送来的凝血草液等待检验。
青阳真人随意拿起一瓶,打开嗅了嗅,又倒出少许观察色泽,微微颔首:“嗯?这批凝血草液品质倒是上乘,火毒剔除得如此干净,负责处理的弟子手法不错,看来基础很扎实。”
一旁陪同的钱执事心中一动,连忙躬身笑道:“长老慧眼如炬。这批草液乃是翠云峰一名新入内门的弟子韩立所处理。此子虽修为不高,但在处理材料一道上,确有些独特的天赋。”
“哦?新弟子?韩立?”青阳真人抚须,来了些兴趣,“能将这些基础材料处理到如此程度,心性、耐心、对火候和药性的把握都需缺一不可。他现在何处?”
“回长老,韩师弟近日正在丙字房尝试炼制回气丹,很是刻苦,只是...”钱执事顿了顿,略显“遗憾”道,“只是他修炼的乃是水属性功法,于控火上先天不足,成功率不高,耗费颇大,弟子观之,甚为可惜其天赋。”
他这话看似替韩七惋惜,实则巧妙地点出了韩七的“困难”和“刻苦”,更突出了其“天赋”。
青阳真人闻言,眉头微挑:“水属性功法?竟能将材料处理到这般地步?倒是有趣。带我去看看。”
“是!”钱执事心中暗喜,连忙前方引路。
一行人来到丙字拾捌号丹房外,并未进入打扰,只是透过门上的观察法阵向内看去。
只见丹房内,韩七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丹炉,脸色因神识大量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额角沁出细汗。他双手掐诀,动作似乎有些生硬,对地火的操控明显能看出几分勉强,但那专注无比的神情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稳坚韧的气息,却令人动容。
炉火忽明忽暗,显然控制得并不平稳。
突然,炉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噗”响,随即一股焦糊味传出。
又失败了。
韩七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和失望,却并无气馁之色。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清理丹炉残渣,毫不迟疑地又投入了一份新的材料,再次开始!
那种百折不挠、专注忘我的劲头,让门外观察的青阳真人微微颔首。
“心性坚毅,是好苗子。”青阳真人评价道,“可惜功法所限,控火确是短板。不过...他能将材料处理得那般完美,说明其对药性的理解远超常人,此乃炼丹之根本。控火之术,反倒可以后天磨练。”
他沉吟片刻,对钱执事道:“此子不错,好生关注。若他能在下次宗门小比前,成功炼出回气丹,你可带他来见我。”
说完,青阳真人转身离去。
钱执事心中大喜过望!能得到青阳真人一句“不错”和“好生关注”,这韩立的价值可就大大不同了!甚至隐隐有了一丝被真人看重的意味!
他看向丹房内依旧在埋头苦干的韩七,眼神变得无比火热。
这小子,果然是他的福星!
而丹房内的韩七,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正沉浸在又一次的失败中,仔细反思着刚才火力转换的瞬间,哪一丝操控出现了偏差。
失败,总结,再尝试。
他的炼丹术,就在这枯燥的重复中,一点点地、艰难地提升着。
锋芒已初显,并成功引起了大人物的注意。一条更广阔的道路,似乎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但他明白,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成果——成功炼出回气丹!
压力,化为了更强的动力。
炉火再起,映照着他坚定无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