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如同被火烧了屁股的野牛,在狭窄的乡间土路上疯狂冲撞,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
车厢里,气氛比外面的紫雾还要压抑。
“哎哟……哎哟我操……”
黄壮半边身子悬空,一只手死死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另一只手捂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屁股,疼得满脸横肉都在抽搐。裤子早就被撕烂了,那只该死的比特犬一口下来,连着裤子和肉,扯下好大一块,现在血水混着泥土,黏糊糊地贴在车座上。
他的腰带在逃命时也崩断了,此刻敞着怀,露出印着卡通猪的裤头,狼狈得像个刚被洗劫的过路客商。
“他妈的!他妈的!”黄壮从牙缝里挤出咒骂,掏出手机的手都在抖,“喂!二狗!把你手上能动的人全他妈给老子叫过来!对!向阳村!带上家伙!老子今天不把这院子里的狗全宰了,我就不姓黄!”
坐在驾驶座的村支书王德发更是魂都快吓飞了。他那顶价值不菲的假发不知丢在了哪个角落,此刻地中海发型在昏暗的车灯下锃光瓦亮,汗珠子顺着光头往下淌。他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
“疯了……都他妈疯了……这群畜生是吃了炸药了……”
他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距离小院大门几百米远的安全地带,这才感觉心脏重新回到了胸腔里。
“黄老板!这事儿……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吧!”王德发喘着粗气,声音都变了调,“那狗……那些狗简直就是怪物!这他妈不是查封,这是送死!”
“算了?”黄壮疼得龇牙咧嘴,眼睛却红得像要吃人,“王村长,你现在说算了?老子的屁股都快被啃没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放心,等我的人来了,踏平了这破院子,答应你的路,一分钱都不会少!”
听到钱,王德发惊魂未定的脸上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被恐惧压了下去。他一咬牙,也摸出了手机。
“喂!李队?我是王德发!村里……村里有恶犬伤人!对!就在向阳小院!情况非常严重!你们赶紧带人过来维持秩序!”
他没说自己被咬,只说是“恶犬伤人”,把性质定义为需要官方介入的公共安全事件。这样一来,既能报仇,又师出有名。
面包车外,几十只狗追出一段路后,听到了院内传来的一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嚎叫。
那是林凡的命令。
狗群像是收到了军令的士兵,瞬间停止了追击,纷纷调头,重新集结,退回了紫雾弥漫的小院内,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两道长长的车辙印。
……
小院角落,废弃狗粮袋的阴影里。
林凡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旧伤还有些疼痛,不敢做大动作防止伤口撕裂。
接下来的麻烦恐怕难以躲过,他们肯定会再次叫人过来。
“嗷呜。”
他发出一声低吼。
阿黑和黑枭立刻来到他身边,俯首帖耳,等待指令。
林凡用不同的吼声和喉音,迅速下达了一连串命令。阿黑领命,带着十几只最精锐的头犬,潜伏在大门内侧的阴影里,作为第一道防线。黑枭则带着黄影和另一队犬只,分散到院子两侧的围墙下,准备随时策应。
灭霸拖着一身煞气走过来,它刚才没咬过瘾,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暴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战吼。
“我没有尽兴,还要去咬他们,你为啥把我们叫回来”
林凡看了它一眼,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
“放心,他们一会还会回来,你有的是机会,不用着急。”
灭霸虽然桀骜,但在见识了林凡指挥狗群的威势,以及这诡异的紫雾似乎对林凡毫无负面影响后,也收敛了几分,不甘地趴伏下来,像一尊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整个向阳小院,在林凡的调度下,从一个混乱的救助站,变成了一个布满陷阱和伏兵的战场。
他自己则走到院子中央,静静地趴下,调整着呼吸。
敌人会来,而且会来得更多,更凶。
但他不怕。
这浓郁的紫雾,就是他最好的主场。
手下的够群就是他反击最好的武器。
……
一公里外。
十几辆金杯、五菱宏光组成的车队,正像一群幽灵,在紫色的浓雾中缓缓行驶。
雾太大了,能见度不足三十米,车队只能开着双闪,以步行的速度龟速前进。打头的,是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
车内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陈德彪坐在后排,烦躁地摇下一点车窗,让刺骨的冷雾灌进来一些。
“妈的!这鬼天气!存心跟老子过不去!”他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对着前面开车的闷雷张猛骂道,“开快点!磨磨蹭蹭的,等咱们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彪哥,这真快不了。”张猛瓮声瓮气地回答,“雾太大了,前面啥也看不清,万一开沟里去,更耽误事。”
坐在副驾驶的瘦猴李三连忙打圆场:“彪哥您消消气,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王铁锁那废物办事不利,咱们可不能也跟着出岔子。等到了地方,有的是时间炮制那群畜生。”
“王铁锁……”陈德彪一提到这个名字,火气又上来了,“那狗日的,亏老子那么信他,连个小院子都拿不下来,还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真是个废物!”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只能看到一片浓郁的紫色,连路边的树影都模糊不清。
“那条叫白锋的狗,还有那几条黑的,都看清楚了?”
李三谄媚地笑道:“彪哥您放心,照片视频都给兄弟们传下去了,化成灰都认识。尤其是那条白狗,太扎眼了,肯定错不了。”
陈德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传我话,到了地方,除了那几条目标犬要活的,其他的,不管大小,公母,一律就地处理掉。”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那院子里的人呢?”张猛问了一句。
“碍事的,就一起处理了。”
陈德彪说完,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