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鸮”的安全屋地下基地，充斥着机油、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味，与外界废土的辐射尘和血腥味形成了鲜明对比。明亮的灯光，稳定的能源供应，以及相对干净的休息区域，让刚刚从死亡螺旋中逃出生天的林默四人，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莎拉将他们安置在基地角落一个拥有四个简易床铺和一张金属桌的小隔间里，并派人送来了承诺的基础补给——几套干净的旧衣服，一些味道尚可的合成食物和净水，甚至还有一套基础的急救包。
“这里暂时安全，但别乱跑，也别碰不该碰的东西。”莎拉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似乎还有别的要事处理。
隔间门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吴先生第一时间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监控设备后，才稍稍放松下来，开始处理自己小腿上那道被碎石划开的伤口。苏宛瑜默默地将补给品分类放好，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惊魂未定。莫里斯则迫不及待地掏出他的宝贝笔记本和那几撮黑石微尘，趴在桌子上开始写写画画，嘴里又开始嘀嘀咕咕那些晦涩的术语。
林默靠坐在床铺上，闭上眼睛，尝试进入“静滞冥想”状态，恢复那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和“基石”能量。安全屋的环境秩序度远高于外界，能量恢复速度明显加快，这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但脑海中那“1758 SoU”的鲜红负债，以及“临时额度剩余：10 SoU（28天后到期）”的倒计时，依旧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深处。
休息了约莫半天时间，感觉精神和能量都恢复了一两成，林默睁开了眼睛。他必须尽快弄清楚目前的处境，并想办法……搞到资源，尤其是能还债或者提升实力的资源。
他首先检查了一下那三块黑石核心。其中一块已经彻底能量耗尽，化为凡石，另外两块则依旧散发着深邃的幽光。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块完好的核心收好，这是他们目前除了情报外最值钱的“硬通货”了。
然后，他拿出了那个“信使”终端。密钥的能量维持在8%，探测功能依旧开启，显示安全屋内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另外七八个代表“夜鸮”成员的淡黄色光点在活动，分布在不同区域。
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恶意。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该如何与莎拉进一步接触，获取更多关于磐石集团和外界情报时，隔间的门被敲响了。
吴先生瞬间警惕地握住了匕首。林默示意他放松，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莎拉，她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休息得怎么样，我们的‘负资产’客户们？”她倚在门框上，语气随意。
“还好，感谢提供庇护。”林默不动声色地回应。
“不客气，毕竟你们现在算是我们的‘资产’……之一。”莎拉晃了晃手中的数据板，“我来是跟你们核对一下‘账单’细节，顺便……通知你们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她走进隔间，将数据板放在金属桌上，屏幕上显示着一份简明的清单：
【债务方：林默及其同伴（4人）】
【债权方：夜鸮组织（莎拉）】
【债务明细：
1. 基础救援费：-200发标准弹（等值物）
2. 额外驱逐狙击手服务费：-100发标准弹（等值物）
3. 临时庇护及基础补给（7日）：-50发标准弹（等值物）
债务总额：-350发标准弹（等值物）】
【已支付：
· 高纯度静滞黑石核心 x 3（经鉴定，其中一块能量已耗尽，价值大幅贬损，两块完好的作价180发标准弹）
· ‘深渊之心’部分情报及黑石研究笔记（估值120发标准弹）】
【当前负债：-50发标准弹（等值物）】
林默看着清单，眉头微皱。莎拉果然发现了那块废掉的黑石核心，并且压低了估价。三块核心只算了180发，加上情报的120发，刚好300发，抵扣了救援费和庇护费，但还剩下50发的“基础补给”债务。
“莎拉女士，这基础补给也要算钱？”林默指了指清单上的最后一项。
“当然！”莎拉理直气壮，“我们‘夜鸮’又不是慈善机构！庇护所的能量、水循环、空气净化哪个不要成本？给你们吃的合成蛋白块难道是大风刮来的？50发子弹已经是友情价了！”
林默无语。这女人的精明和抠门，简直和系统有得一拼。
“好吧，这50发，我们后续会支付。”林默没有纠缠这点，他知道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你刚才说的不太妙的消息是？”
莎拉收起数据板，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两件事。第一，我们留在死亡螺旋外围的监控探头传回画面，磐石集团的大部队已经到了，正在全面搜索峡谷，看样子损失那个狙击手和一个小队让他们很恼火。第二，也是更重要的……”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默：“我们检测到，你们带来的那三块黑石核心，包括那块废掉的，上面都有一种极其隐秘的追踪信标。虽然进入基地后信标就被屏蔽了，但在此之前，你们的位置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追踪信标？！林默心中猛地一沉！是了！磐石集团怎么可能不在如此重要的黑石核心上做手脚！他们太大意了！
“也就是说，磐石集团很可能知道我们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这附近？”林默的声音低沉下来。
“没错。”莎拉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暂时找不到这个安全屋的具体位置，但这片区域肯定会成为重点搜查对象。我们这里，也不再是绝对安全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吴先生握紧了匕首，苏宛瑜脸上刚褪去的血色又消失了，连莫里斯都从研究中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刚找到一个落脚点，危机就又迫近了。
“有什么建议吗，莎拉女士？”林默冷静地问道。他知道，莎拉既然来通知，必然有所打算。
莎拉看着林默，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面对坏消息还能这么镇定，不错。建议嘛……首先，那50发子弹的债务，我可以给你们宽限几天。其次，我这边有个‘内部清理’的小任务，正好缺人手，报酬是100发标准弹和一些有用的情报。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拿来抵债，还能有点盈余。”
任务？林默立刻警惕起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在“夜鸮”这种组织里。
“什么任务？危险程度如何？”
“清理一批盘踞在附近废弃排水系统中的‘辐射蟑螂’（变异体，体型巨大，带有强酸性和精神污染），数量大概在二十只左右。”莎拉轻描淡写地说道，“对我们来说是小麻烦，懒得专门派人去处理。对你们来说，有点挑战，但以你们能从‘深渊之心’出来的能力，应该问题不大。怎么样？接不接？”
清理变异生物？听起来似乎比面对磐石集团的正规军要简单。报酬100发子弹，足以还清债务还能剩余50发，可以换取更多补给或者情报。
但林默没有立刻答应。他看了一眼脑海中那可怜的剩余能量和状态，以及那岌岌可危的负债。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并且需要了解更详细的情报，比如那些‘辐射蟑螂’的具体能力、排水系统的结构图等等。”林默谨慎地回应。
“可以。”莎拉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扔过来一个存储芯片，“资料都在里面。给你们半天时间考虑。接，就来找我拿装备和具体地点。不接……那就请你们在债务还清后，尽快离开。”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隔间。
门再次关上。
“林小友，这任务……”吴先生看向林默，眼神询问。苏宛瑜和莫里斯也投来目光。
林默没有回答，而是先将存储芯片插入终端，快速浏览起里面的资料。资料显示，那种“辐射蟑螂”确实麻烦，甲壳坚硬，能喷射腐蚀性酸液，其嘶鸣声还带有精神污染效果，但移动速度相对较慢，缺乏远程攻击手段。排水系统结构复杂，有利于隐蔽和周旋。
从纸面数据看，风险可控。但……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时，脑海中那沉寂了半天的系统，仿佛嗅到了“任务”和“报酬”的味道，再次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这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鼓舞士气”般的语气：
【叮！检测到宿主获取外部任务机会（清理辐射蟑螂），并面临资源短缺及债务压力。】
【触发‘负债者激励计划’（临时）！】
【计划说明：为鼓励宿主积极创收（偿还系统债务），系统将在宿主完成外部委托时，根据任务难度及完成评价，提供额外的SoU奖励！】
【本次任务（清理辐射蟑螂 x 20）评估：难度-中等。】
【基础奖励：完成委托可获得莎拉支付的100发标准弹（等值于100 SoU）。】
【系统激励奖金：根据任务评价（击杀效率、自身损耗、任务用时等），额外奖励 5-20 SoU！】
【加油，负债人！努力打工，早日还清欠款，系统与您同在！】
林默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激励计划”，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系统……为了让他还债，真是操碎了心！连“绩效奖金”都搞出来了？！
这算不算是……资本家的终极形态？一边放贷让你负债，一边鼓励你打工还债，还美其名曰“激励”？
他看着脑海中那“基础奖励100 SoU”和“激励奖金5-20 SoU”的字样，又看了看那高达1758 SoU的总负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激励”，怎么看都像是挂在拉磨的驴子前面的那根胡萝卜。
但……他有的选吗？
没有。
他需要资源，需要情报，需要提升实力，更需要……还债。
林默抬起头，看向等待他决定的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个任务，我们接了。”
他的负债同盟生涯，就在这安全屋的隔间里，伴随着系统的“激励”和外部迫近的危机，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第一项工作，是去下水道里……杀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