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四点,郑会长家的私人聚会如期举行。
这次聚会选在郑家位于东郊的别墅,占地近千平米,中式园林设计,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雅致。来的人不多,大概三十几位,但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商界精英、文化名流、还有几位退休的老领导。
林守拙还是那身简单的浅蓝色衬衫配黑裤,跟着苏瑶走进花园时,吸引了不少目光。苏瑶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长发用玉簪挽起,典雅端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如霜,竟意外地般配。
“苏总,林先生。”郑明德迎上来,笑容满面,“欢迎欢迎。林先生,上次拍卖会上您一掷千金,今天可得好好聊聊。”
“郑会长客气了。”林守拙微笑回应。
三人寒暄几句,郑明德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苏瑶压低声音对林守拙说:“看到那边了吗?赵天宇和秦厉已经到了,跟几个投资人聊得正欢。”
林守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赵天宇一身定制西装,意气风发;秦厉穿着藏青色唐装,手里盘着念珠,神情淡然。他们周围围着四五个人,都是江城商界有名的大佬。
“不用管他们。”林守拙收回目光,“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你。”
“什么意思?”
“你今天很美,自然就是主角。”林守拙语气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瑶一愣,随即脸微红:“你……这时候还开玩笑。”
“我说真的。”林守拙看着她,“自信点,苏瑶。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要让那些人看到,青云科技的掌舵人,是什么风采。”
苏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你说得对。”
两人在花园里慢慢走着,偶尔有人过来打招呼,苏瑶都应对得体。林守拙大多时候只是微笑点头,偶尔插一两句恰到好处的话,既不会抢风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格格不入。
“这位就是林先生吧?”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过来,“我是李伯年,做茶叶生意的。听郑会长说,林先生对茶道颇有研究?”
“略懂一点。”林守拙谦虚道。
“正好,那边有个茶席,几位朋友在品茶论道,林先生要不要一起?”李伯年热情邀请。
苏瑶轻轻推了林守拙一下:“你去吧,我正好去找王总谈点事。”
林守拙点头,跟着李伯年往花园深处走。那里有个八角凉亭,摆着茶桌茶具,已经有四五个人围坐,正在品茶聊天。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李伯年引着林守拙入座,“林守拙林先生,忘忧园艺店的老板,也是茶道高手。”
在座的都是些文雅之士,有书法家,有画家,还有一位退休的大学教授。大家互相介绍后,话题又回到茶上。
“林先生尝尝这泡茶。”一位白发老者给林守拙斟了一杯,“今年春的西湖龙井,我自己收藏的。”
林守拙端起茶杯,先观色,再闻香,最后浅尝一口。茶汤清澈,香气清雅,确实是上品。
“好茶。”他放下茶杯,“采摘时间应该是清明前三五天,炒制火候恰到好处,保留了鲜爽,又去了青气。李老收藏得好。”
白发老者——李老——眼睛一亮:“林先生果然懂茶!能尝出采摘时间,这功力不浅啊。”
“只是平时喜欢喝,喝得多了,自然能品出一二。”林守拙谦虚道。
几人聊着茶,气氛融洽。林守拙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说到点子上,让人刮目相看。
聊了约莫二十分钟,秦厉过来了。
“几位聊得这么开心?”秦厉笑着走进凉亭,“不介意我加入吧?”
“秦先生来得正好。”李伯年给他让座,“我们在品茶论道,秦先生也是此中高手,一起聊聊。”
秦厉坐下,看了眼茶具:“西湖龙井?好茶。不过……”
他顿了顿:“这水用得一般。龙井茶要用虎跑泉的水泡,才能完全激发其韵味。今天用的是普通矿泉水,可惜了。”
李老点头:“秦先生说得对。可惜虎跑泉水难求,只能将就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秦厉从随身带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从崂山带来的‘清露’,采集清晨松针上的露水,经过特殊处理,水质清冽甘甜,不输名泉。不如用这个试试?”
大家来了兴趣。秦厉重新烧水,用他带来的“清露”泡了一壶龙井。茶香果然更加浓郁,茶汤的滋味也提升了一个层次。
“秦先生这水,确实不凡。”李老赞叹。
秦厉微笑,看向林守拙:“林先生觉得如何?”
“水是好水。”林守拙点头,“但茶道讲究‘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火为茶之夫’。水虽好,火候和冲泡手法也很重要。秦先生刚才那一冲,水温稍高了些,龙井的鲜爽度损失了一分。”
秦厉眼神微动:“林先生认为水温应该多少?”
“龙井宜用85度左右的水。”林守拙说,“秦先生刚才的水,应该在90度以上。不过这只是个人偏好,没有对错之分。”
“那不如林先生来泡一壶?”秦厉让开位置,“让我们见识见识。”
凉亭里的几人都看向林守拙。这是秦厉的第一个试探——看似简单的泡茶,实则考验对水温、时间、手法的精准把控。
林守拙也没推辞,起身坐到主炮位。他先用手背试了试壶温,然后重新烧水。等水开后,他没有立即冲泡,而是让水在壶中静置片刻。
“林先生这是……”李伯年好奇。
“等水温降下来。”林守拙解释,“龙井娇嫩,水温太高会烫坏茶叶,影响口感。”
他说话间,已经拿起茶匙,取适量茶叶放入盖碗。水开后约莫一分半钟,他提壶注水——不是直接冲在茶叶上,而是沿着碗壁缓缓注入。
水与茶叶接触的瞬间,一股更加清雅的香气弥漫开来。林守拙盖上碗盖,静置十秒,然后出汤。
茶汤倒入品茗杯,色泽比秦厉泡的那壶更翠绿透亮。
“各位请。”林守拙示意。
李老第一个端起杯子,先闻后品,眼睛微闭,良久才睁开:“妙!比刚才那壶更鲜爽,回甘也更持久。林先生这手功夫,没有十年八年练不出来。”
其他人品尝后也纷纷赞叹。秦厉端起自己那杯,细细品味,脸色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凝重。
林守拙这手泡茶功夫,看似简单,实则对水温、时间、手法的把控都到了极致。这不是普通茶艺爱好者能达到的水平。
“林先生果然深藏不露。”秦厉放下茶杯,“这第一局,我输了。”
“秦先生客气了。”林守拙微笑,“只是泡茶手法不同而已,谈不上输赢。”
第一回合,林守拙胜。但秦厉并不在意——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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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会结束后,众人移步到别墅主厅。郑明德安排了一场小型鉴宝会,让大家带来些有趣的物件互相品鉴。
这是秦厉的第二个环节——器物鉴定。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十几件东西:有古玉,有字画,有瓷器,还有几件造型奇特的文玩。
“这些都是各位带来的小玩意。”郑明德说,“大家随便看看,聊聊来历,品品真伪。纯属娱乐,不必较真。”
众人围拢过来,评头论足。林守拙站在外围,没有急着上前。苏瑶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秦厉带了一块玉佩,说是祖传的‘镇魂玉’,很可能会让你鉴定。”
“猜到了。”林守拙点头。
果然,秦厉从怀里取出那个小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玉佩。
“各位,这是我秦家祖传的一块玉佩。”秦厉朗声道,“据说是明代的东西,有安神定魄的功效。但具体怎么用,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高手云集,想请大家帮忙掌掌眼。”
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雕工精细,是条盘龙。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件老东西。
“秦先生,能让我看看吗?”一位戴眼镜的老者问。他是江城博物馆的退休研究员,对玉器很有研究。
“当然。”秦厉把玉佩递过去。
老者仔细看了一会儿,又用放大镜观察雕工和沁色,最后说:“确实是明代的和田玉,雕工是典型的嘉靖时期风格。玉质上乘,包浆自然,是件好东西。至于安神定魄之说……可能是古人附会,玉本身就有温润养人的特性。”
其他人传看一圈,都认为是件好玉,但没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玉佩传到林守拙手里。秦厉看着他:“林先生,您觉得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林守拙拿着玉佩,入手微凉。他能感觉到,玉佩内部确实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力,但被某种手法封住了,普通人无法激活。
“确实是好玉。”林守拙缓缓说,“明代嘉靖年间,苏州工。玉质是和田青白玉,雕工细腻,龙纹生动。不过……”
他顿了顿:“这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一件‘法器’。”
“法器?”有人惊讶。
“对。”林守拙点头,“古人认为玉能通灵,有些修行者会在玉中封入灵力,制成法器。这块玉佩里,就封着一道安神定魄的‘清心咒’。”
秦厉眼睛一亮:“林先生能激活它吗?”
“可以试试。”林守拙说。
他右手托着玉佩,左手食指在玉佩上方虚画了一个简单的符纹——那是激活法器的基础手法,凡人修行者也会用。
符纹落下,玉佩微微一震,随即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那光晕柔和温暖,笼罩在玉佩周围,让人看着就心生安宁。
“真的发光了!”有人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博物馆的老者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
林守拙收回手,玉佩的光晕渐渐消散:“只是激活了其中封存的灵力而已。不过这道灵力很微弱,只能持续几分钟,之后需要重新温养。”
他把玉佩还给秦厉。
秦厉接过玉佩,深深看了林守拙一眼:“林先生好眼力。这块玉佩在我家传了三代,没人知道怎么激活它。今天总算解了这个谜。”
“秦先生客气了。”林守拙淡淡地说。
第二回合,又是林守拙胜。而且这次他展现出了对“法器”的了解,这让在场的一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个开花店的年轻人,似乎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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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会结束后,是自由交流时间。郑明德安排了自助餐,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秦厉走到林守拙身边:“林先生,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花园的僻静处。秦厉开门见山:“林先生,前两个环节,我都输了。您确实不是普通人。”
“秦先生想说什么?”林守拙平静地问。
“第三个环节,我不想比了。”秦厉说,“再比下去,也是我自取其辱。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您到底是什么人?”
林守拙看着他:“重要吗?”
“对我来说重要。”秦厉认真地说,“我秦家世代修行,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也有自己的传承。我师父说过,这世上有真正的高人,隐于市井,不显山露水。您就是那种高人吧?”
林守拙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只是个开花店的。”
“我明白了。”秦厉点点头,“既然您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不过,我想提醒您一件事——江城最近不太平。有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有些不该来的人也来了。您要多加小心。”
“比如?”
“比如那些黑色石头。”秦厉压低声音,“那不是凡物。我师父说,那是‘镇界石’的碎片,只有神界崩塌时才会流落凡间。这种东西出现在江城,说明附近可能有……空间裂隙。”
林守拙眼神微动。秦厉果然知道镇界石的来历。
“秦先生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您合作。”秦厉坦诚地说,“如果真的有空间裂隙,那后续可能会有更多麻烦。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但如果加上您,就有把握了。”
林守拙沉默片刻:“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也不能强求。”秦厉苦笑,“只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林先生能看在同为修行者的份上,出手相助。毕竟,如果真有神界之物大规模降临凡间,遭殃的是普通人。”
这话说得诚恳。林守拙看着秦厉,能感觉到他是真心担忧。
“如果真有那天,我不会袖手旁观。”林守拙说,“但合作就算了。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秦厉松了口气:“有您这句话就够了。谢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回到主厅。苏瑶正和几位投资人在谈事情,看到林守拙回来,投来询问的眼神。林守拙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散场时,郑明德特意送林守拙和苏瑶到门口。
“林先生,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郑明德感慨,“您这样的人才,埋没在花店里太可惜了。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引荐您进一些圈子,保证比开花店有前途。”
“谢谢郑会长好意。”林守拙微笑,“但我还是更喜欢种花。”
郑明德也不强求,又寒暄几句才离开。
车上,苏瑶问:“你和秦厉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修行上的事。”林守拙轻描淡写,“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找麻烦了。”
“真的?”苏瑶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让他知道,我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林守拙说,“有时候,适当展现实力,反而能避免更多麻烦。”
苏瑶若有所思地点头。今天林守拙的表现,确实让她刮目相看。泡茶、鉴宝、还有那块会发光的玉佩……每一件事都超出她的认知。
“林守拙,”她轻声说,“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林守拙看着窗外的夜景,没有回答。
秘密?
太多了。
但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车子驶入夜色,江城灯火璀璨。
聚会结束了,但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镇界石碎片、空间裂隙、神界崩塌……
林守拙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退休生活,真是越来越不平静了。
但他不后悔。
既然选择了在这里退休,那就要守护好这片土地。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