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从车窗探出头来,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孩子们顿时雀跃起来,一路小跑跟着马车直到温家院门外。
“禾姐姐,今日徐先生夸我字写得好!”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鼓起勇气喊道。
温禾让温枫停下车,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几块饴糖分给孩子们:“真棒,继续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孩子们欢天喜地地接过糖块,蹦跳着散去了。
温禾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欣慰。
知识改变命运,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晚饭时分,温家堂屋里飘散着诱人的饭菜香。
阿蛮今日特意炖了只老母鸡,金黄的鸡汤上浮着翠绿的葱花,令人食指大动。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着各自的生意。
温铁柱扒拉了口米饭,率先开口:“酒坊这几日又接了笔大单子,城东张家要办喜事,订了二十坛‘禾记特酿’。我打算在西边再起两间厂房,多置办五个发酵缸,这样月产量能增加三成。”
柳氏接过话头,眉宇间透着些许忧虑:“糯米库存不多了,得赶紧补货。听说今年雨水多,糯米价格怕是会上涨。新厂房建好后,还得再招两个帮工才行。”
“这事我明日就去办,”温铁柱拍拍妻子的手,“已经联系了好几个粮商,价比三家,定能找到合适的。”
温铁栓呷了口小酒,红光满面:“酒铺这几日生意越发好了,尤其是新推出的‘杏花醉’,深受姑娘小姐们喜爱。昨日县丞夫人还特意差人来买了三坛呢!”
赵氏看着周文笑着补充:“可不是嘛,周文这孩子真是机灵,想出了‘买二送一’的主意,销量直接翻了一番。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在城南再开一家分店?那边富贵人家多,生意肯定差不了。”
周文正低头吃饭,听到赵氏夸他,耳根微微发红,筷子都停了一瞬。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婶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温禾微笑着接过话头:“周文一个人要算酒坊、酒铺和小馆三处的账目,很是辛苦。我打算下个月给他涨三成工钱,二叔二婶觉得如何?”
周文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和感激,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东家已经待我极好,管吃管住,工钱也给得丰厚,我...”
“应该的,应该的!”温铁栓连连点头,“你这孩子整日忙到深夜,真是辛苦你了。另外开分店的事,我认为先缓缓,不过倒是可以先扩展铺面。”
周文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多谢东家厚爱,周文定当更加尽心尽力。”
他悄悄擦了擦眼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自从来温家做账房,他不仅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更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轮到温禾说小馆情况时,她简要介绍了新推出的几道菜品和销售情况:“...‘香酥小排’和‘金银双丝’最受欢迎,几乎每桌必点。李云很机灵,已经能独当一面招呼客人了。我打算把隔壁铺面也租下来,打通之后能多摆八张桌子,再招个厨娘和两个跑堂的。”
温大山听着子孙们的汇报,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
他敲了敲旱烟杆,慢悠悠道:“好,好,咱们温家真是越来越兴旺了。不过...”
老爷子话锋一转:“眼下正是春耕时节,家里的十亩地还没种上。你们都忙着生意,这地可怎么办?”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确实,如今温家老少都在城里忙生意,实在抽不出人手种地。
温禾早已想到这个问题,不慌不忙道:“爷爷,我正想和大家商量这事。咱们可以请村里人帮忙种地,工钱日结,管一顿午饭。去年留种的杂交水稻产量高,今年全都种上。”
周氏点点头:“禾丫头说得在理。咱们现在不缺那几个工钱,地可不能荒废了。”
“那家里的鸡鸭怎么办?”柳氏问道,“如今酒坊忙得很,我实在抽不出空喂养。”
一直默默吃饭的温大山开口了:“这些鸡鸭就交给我和你娘吧。我们老了,干不动重活,喂喂鸡鸭还是没问题的。”
温禾心里一暖:“那就辛苦爷爷奶奶了。等这批小鸡长大,咱们小馆就能推出新菜式了。”
一家人又讨论了会儿生意上的发展规划,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席。
温禾洗漱完毕,正要去睡,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奇怪的声响。
她提着灯笼悄悄走过去,只见月光下,温松正对着一个木桩挥拳,拳头已经红肿破皮,他却仿佛不知疼痛般继续练习。
“大哥?”温禾轻声唤道。
温松猛地回头,慌忙将手藏在身后:“小妹,你怎么还没睡?”
温禾走上前,举起灯笼照了照他的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手...这是何苦呢?”
温松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活动活动筋骨。”
温禾拉着他坐在石凳上,回屋取了药膏为他涂抹。
药膏刺痛伤口,温松忍不住“嘶”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温禾嗔怪道,“白天在酒坊搬酒坛不见你喊累,晚上倒来自讨苦吃。”
温松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小妹,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温禾惊讶地看着他:“大哥何出此言?酒坊的重活累活都是你在扛,没有你,咱们家的生意哪能这么顺利?”
温松苦笑一声:“我也就能出把力气了。你看二弟和堂弟们,读书的读书,学算账的学算账,就连温枫那小子都能当掌柜招呼客人。只有我,除了力气大,一无是处。”
他望向夜空,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那日在茶馆听先生说书,讲霍去病将军十八岁率军大破匈奴,封狼居胥...那才是真男儿该做的事啊!”
温禾这才明白大哥的心结。
她轻轻拍拍他的肩:“大哥想学武?”
温松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想又有什么用?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学出什么名堂?再说,咱家现在这么忙,我哪能撇下生意去学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温禾心中一动,已有打算,却不动声色:“大哥多虑了。咱们温家能有今日,靠的是全家人的各尽所能。没有你这根顶梁柱,酒坊早就垮了。至于学武的事...让我想想办法。你先放宽心,把手养好,酒坊可离不开你。”
温松只当妹妹在安慰他,勉强笑了笑:“放心吧,我晓得分寸。”
次日一早,温家人按照商议好的方案分头行动。
温大山去村里请人种地,很快就有好几个劳动力应征。
温铁柱和温铁栓忙着扩展酒坊和酒铺的生意。
温禾则着手小馆的扩建事宜。
然而没人知道,温禾已经暗中做了个决定,她要求见谢县令,为大哥寻个教习武艺的师傅。
温家儿郎,不该被埋没了志向与天赋。
夕阳西下,温禾站在小馆门口,望着街上往来行人,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每个家人都能追寻自己的梦想。温家不仅要富裕,更要人人活得精彩。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温禾眯起眼睛,认出那是县衙的马车。
谢景珩一袭青衫,从容下车,朝她走来。
温禾整了整衣衫,迎上前去。
“民女温禾,见过谢大人。”她盈盈一礼,心中已打好腹稿。
谢景珩微微一笑:“温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是想尝尝新菜式。不知可否赏光?”
温禾抬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正好,民女也有事相求。大人里面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小馆,一场改变温松命运的谈话,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