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是因为刚才的事故导致陷入了昏迷吗?”
松田阵平的眼神在来人身上停留了两秒,认出对方的身份。
托萩原研二到处拉着他凑数各种联谊会的福,松田阵平在警视厅这几年下来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啊,我们正打算带他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倒是你,柳士。”
松田阵平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扫过现场的一片狼藉,尤其在那两具尚存温热的尸体身上额外停留了半秒。
“……不要紧吗?”
这话问出来的时候他们彼此其实已经对答案心知肚明,但当事人的脸色看起来却很平静。
柳士次郎温和笑了笑:“总不能让我干看着犯人对无辜者下手,而且那时候一旦被他驾车成功逃离,车上的其他人就危险了。”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只能指望这样的理由能够说服警视厅里的那些上级领导了。
毕竟普通刑警开枪击毙犯人这种事……至少在松田阵平的任职生涯中,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搞不好,今天就会成为柳士次郎最后一天在岗的日子了……
气氛不禁略显沉郁。
而也就在他们二人对话短暂结束的间隙里,松田阵平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朝他们迈着大步直奔过来。
他认得对方,记忆没出错的话,来人是柳士次郎的好友兼同事。
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是打算过来“算账”的。
柳士次郎偏了偏头,明显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遭遇到什么,忽而转回头来认真看向松田。
“既然这样,我现在送这位先生去医院吧,毕竟松田君你们的车已经没办法正常上路了吧?”
松田阵平瞧着他飞快眨巴了两下的眼,心里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尊重了当事人自己的意愿,点头答应下来。
或许柳士次郎也想顺便拖延一下自己回去面对那些繁琐报告的时间吧?
而且他们的车确实已经不方便继续开了。
“那就麻烦你了。”
松田阵平转头朝身后喊了一声:“hagi。”
他的目光在不远处的降谷零身上短暂停留,终究克制住了不该有的熟稔,只是对着萩原研二示意道。
“柳士要送我们去医院,一起?“
顺利救回银发青年终于能松下一口气来的萩原研二闻言,立即明白了幼驯染的言下之意。
于是他转过身,脸上挂着客气又体贴的笑容,看向了身旁并肩站着的金发好友。
“那这位先生也跟我们一起吧?刚才的那次撞击那么剧烈,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降谷零指尖轻轻擦过脸颊上那道细微的划伤,露出的微笑堪称与好友如出一辙。
“叫我安室就好……”旋即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当然可以,麻烦各位了。”
只是这话虽然是对着萩原研二讲,可他的余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已经转身走向警车的年轻身影。
柳士次郎么……
这个刚刚连开两枪的年轻刑警,此刻正一只手拉开了警车后门。
他的动作依然沉稳,仿佛刚才那两发子弹只是自己日常执勤的其中一部分。
松田阵平弯腰准备把昏迷中的银发青年小心安置在后座,后者苍白的脸颊在警车顶灯的闪烁下显得格外脆弱。
“小心头。”
柳士次郎站在旁边轻声提醒的同时,还伸手护了一下车门框。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热心青年。
萩原研二拉开另一边副驾驶的门,却注意到降谷零站在原地没动。
“安室先生?”
降谷零突然回神,嘴角勾起了道歉意的弧度:“抱歉,刚才有点头晕……我这就来。”
他说着自然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才绕去了另一边坐进车内。
而后,这辆警车平稳起步,很快就将那一片狼藉的现场留在了身后。
碍于车上还有着不知内情的外人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没说什么,降谷零这个今天初次和他们见面的“无辜路人”就更不用提了。
车内一时间异常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和远处依旧隐约可闻的警笛环绕在耳边。
降谷零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开车的柳士次郎。
这个年轻人的侧脸在外头天光的映照下十分清明平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枪茧,看起来像是在警察学校培训期间练出来的痕迹。
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
可一个普通刑警,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果断又精准的连续击毙两名罪犯……
降谷零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无声。
柳士次郎……
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警觉神经中的某一根被悄无声息拉扯绷紧。
他想起了自己在和友人们商定今天救援计划时,内心曾经闪过的某个猜测。
——那个他和hiro提到过的、可能存在的后手。
*
警车转过最后一个弯,最终平稳停在医院门前。
车门刚打开,松田阵平就抱着昏迷的银发青年率先冲了出去。
他的步伐又快又稳,小心护着怀中的人,径直冲向灯火通明的急诊大厅。
“医生!”
而萩原研二更是早已跑在他们前面,一边高声呼喊着医护人员,一边利落的推开了用于抵御寒风的沉重玻璃门。
转眼间,原地就只剩下降谷零和柳士次郎两人。
医院里的停车场显得格外拥挤,还能听见远处救护车的响亮鸣笛。
降谷零确实不着急。作为经历过无数危险任务的公安警察,他对自己身上的伤势再清楚不过——不过是些轻微的擦伤和淤青,远没到需要紧急处理的地步。
但他还是跟来了。
一方面,他身为“波本”的任务尚未完成,总该表现出些许不甘,然后继续尝试着寻找机会下手。
即便希望渺茫,可这样的执着才符合组织成员的行事风格。
而另一方面……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身旁锁好车门的年轻刑警。
恰在此时,柳士次郎也收回了自己望向急诊大厅的视线,转头对降谷零露出一个温和歉疚的笑容。
“听说那位昏迷的先生是萩原和松田的朋友,所以他们不由自主就着急了些,还请你不要介意。”
降谷零回以包容的微笑,声音轻柔:“没关系,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话一边说着,他们也并肩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安室君是吗?”
像是为了打破安静的氛围,又或者是为了点别的什么,柳士次郎再次开口。
他的语气平平无奇,眼神中却带上了一分好奇。
“不知道安室君为什么一开始会和那位银发的先生,坐在同一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