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头顶光环的卖鸭蛋女人,陈墨主动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向了篮子里的鸭蛋:“两位姑娘,这鸭蛋怎么卖?”
此时正是清晨,这卖鸭蛋的生意显然还没开张。见有客户上门,那个头顶光环的女人连忙开口:“这位公子,我们这儿有生鸭蛋和咸鸭蛋。生鸭蛋六文钱一个,咸鸭蛋十文钱一个。”
说是价格,那女人抬头看了陈墨一眼,只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至于她身旁那个小丫鬟,则是呆呆的看着陈墨。
陈墨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钱袋,倒出一串铜钱,数了二十文递过去:“给我拿两个咸鸭蛋。”
那女人连忙接过陈墨的钱,就连忙拿起两个咸鸭蛋:“公子请收好。”
此时,旁边一位卖炊饼的大娘开口招呼道:“公子,要不要尝尝我家炊饼?”
炊饼其实并不是烙饼,而是蒸饼,和馒头差不多。
“那就给我拿两个。”
“好嘞,一共十文钱。”给陈墨拿了炊饼,那大娘转头看向卖鸭蛋的姑娘:“聂姑娘,多亏了你的咸鸭蛋,让咱俩今天都开张了。你吃过早饭了没?要不要来个炊饼?”
“多谢武大娘,我和胡桃都吃过了。”
陈墨剥了一个咸鸭蛋,用炊饼夹着吃了一口,点头道:“姑娘这咸鸭蛋还不错,要是再咸一点就好了。”
那位聂姑娘笑道:“公子,这盐的价格不低,要是腌的再咸一点,就要涨价了。”
陈墨点点头,不再多言,一边吃着蒸饼夹咸蛋,一边继续往前走。
此时,那名叫胡桃的小丫鬟小声说道:“小姐,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个子也很高呢。”
聂姑娘点点头,将铜钱收起,看了眼陈墨远去的方向,也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陈墨也已经猜出了那位聂姑娘的身份。
聂云竹,本是官宦之女,因父亲获罪没入青楼。后自赎其身,与丫鬟胡桃隐居在秦淮河畔。
原着中,聂云竹因追杀老母鸡落水,恰好被路过的宁毅救下,至此两人结缘。宁毅帮助聂云竹创立竹记,靠着卖皮蛋和经营饭庄发家致富。后来嫁给宁毅,还给他生了两个女儿。
这聂云竹曾经还是某青楼的头牌歌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拥有一身才艺,却不甘心沦落风尘,耗尽毕生积蓄,自赎其身。隐居在秦淮河畔之后,便靠着养一些鸡鸭鹅外加织布为生。
陈墨离开那处街道,沿着秦淮河继续往前走。刚走出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有两个头顶绿色光环的老者在下棋。
陈墨顿时来了兴趣,直接走了过去。那棋摊旁边紧邻着一家茶摊,陈墨要了一碗茶,便坐在茶摊旁看起了两个老者下棋。
执黑棋的老者约莫五六十岁,面容清癯,身形瘦削,穿着一件半旧的藏青色直裰,看似朴素,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尤其是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闪动,落在棋盘上时,仿佛能穿透那些黑白棋子。
执白棋的老者则略显富态,面色红润,衣着也更为华贵些,落子之时手势果断,棋风透着一种凌厉。
“秦公,你这手‘镇神头’,几十年了,还是这般霸道,不留余地啊。”富态老者拈着一枚白子,沉吟半晌,方才落下,口中笑着说道。
清癯老者闻言,轻轻摇头,声音沉稳:“霸道有余,灵动不足。终究是老了,算路不及当年,否则你左上那片棋,岂能让你如此轻松做活?”
他说话间,手指在棋盘上虚点几下,富态老者顿时收起了笑容,面露思索。
陈墨本就已经对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再听到“秦公”这个称呼,结合对方的气度,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两人的身份了。他收敛心神,继续观棋。
陈墨前世晚年的时候,也学过围棋,只是没有深入而已。这两位老者的棋力显然远高于陈墨,布局堂堂正正,中盘搏杀却寸土不让,官子阶段更是锱铢必较,看得他暗自咋舌。
一局终了,竟是执黑的清癯老者以微弱的半目优势取胜。
富态老者投子认输,苦笑道:“秦公棋力精深,佩服佩服。”
秦公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再来一局,如何?”
富态老者正要答应,就见一个家丁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富态老者微微点头,随后看向秦公:“今日家中来了几位恶客,不得不回去应付,改日再来向秦公请教,定要雪此半目之耻。”
被称为“秦公”的老者微微一笑,捋了捋颌下清须:“随时恭候。”
富态老者拱手离去,柳荫下便只剩下秦公与陈墨二人。
秦公慢条斯理地将棋子分拣入棋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直静立观战的陈墨,见他年纪虽轻,但观棋时神态专注,眼神清明,不似寻常浮夸子弟,便随口问道:“这位小友,观棋良久,想必也是此道中人。老朽偶失对手,不知小友可愿赏光,手谈一局?”
陈墨微微一怔,连忙拱手道:“老先生相邀,小子荣幸之至。只是小子棋力粗浅,恐难入老先生法眼,贻笑大方了。”
秦公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棋道而已,娱情养性,何必拘泥胜负?小友不必过谦,请坐。”
见对方态度温和,诚意相邀,陈墨也不再推辞,道了声“叨扰”,便在方才富态老者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执白,秦公执黑。
开局阶段,陈墨遵循着最基本的棋理,占角、守边,中规中矩。
秦公的棋风果然如富态老者所言,堂堂正正,却又暗藏锋芒,布局阶段便隐隐占据了主动。
进入中盘,陈墨感到压力倍增,秦公的黑棋如影随形,处处牵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眼看一块白棋即将被卷入黑棋的厚势之中,面临苦活甚至被歼的危险,陈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那是后世网络上一局着名的职业棋谱,其中一手极其刁钻的“碰”,在看似绝境中硬生生造出了一个劫争,扭转了局面。
心念一动,陈墨拈起一枚白子,毫不犹豫地“碰”在了黑棋小飞守角的三三位置上!
这一手落下,秦公正准备去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骤然凝聚在棋盘上那枚突兀的白子上。他眉头微蹙,审视良久,方才抬起眼,深深地看了陈墨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探究。
“小友这一手……还真是有些非同寻常。”秦公捻起一枚黑子,陷入了思考。
陈墨心中暗叫侥幸,他知道,自己这手棋完全是凭借“先知”取巧,打了一个时代差。这个时代的围棋定式和研究深度,远不及信息爆炸的后世,许多在后世被反复研究验证的招法,在此刻看来,无疑是离经叛道,甚至堪称“鬼手”。
秦公思考了足足一刻钟,才选择了一种最为稳妥的应对。然而,陈墨既然开启了“模仿”模式,后续的几步棋,都依稀照着记忆中那局棋谱的走向行棋。
虽然因为具体局面不同,不能完全照搬,但其思路——弃子、转换、争劫,都与这个时代强调的“棋形”和“本手”大相径庭。
棋局因此变得复杂而混乱,秦公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显然被这前所未见的棋路带入了全新的思考领域。
陈墨则是全神贯注,努力回忆和运用那些超越时代的棋理,虽然过程中不免疏漏,甚至下了几步臭棋,但整体上,确实给秦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最终,凭借着中盘那个“鬼手”带来的初始优势,以及后续一些非常规手段获得的便宜,陈墨惊险地以一目半的优势获胜。
当陈墨落下最后一枚官子,秦公默默点目后,脸上非但没有输棋的懊恼,反而露出了一种发现珍宝般的欣喜神色。
“妙!妙啊!”秦公抚掌赞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墨:“小友棋风,老朽生平仅见。初看似乎有违棋理,细思之下,却别开生面,天马行空,尤其中间那手‘碰’,堪称石破天惊!不知小友师承哪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