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的质问，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却带着同一种足以穿透屏幕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晚甚至能想象出那两位的表情。顾清寒一定是面无表情地抿着她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薄唇，金丝边眼镜下的丹凤眼冷得能冻死一群北极熊。而秦瑶，大概正烦躁地抓着她那头大波浪卷发，涂着烈焰红唇的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手腕上的小铃铛估计已经快被她晃断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正枕着自己胳膊，睡得像只毫无防备的幼猫，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笑意的苏小小。
甜蜜的负担？
不，这他妈是甜蜜的核弹！
就在林晚的大脑因为信息过载而濒临宕机时，门铃响了。那声音又急又重，像是用生命在按门铃，充满了不把门按穿誓不罢休的决绝。
林晚一个激灵，一种比面对社死惩罚时还要强烈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个点，这个气势……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心脏差点当场停跳。
门外站着的，正是她的“咆哮式妈粉”经纪人，周曼。
周曼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化着精致但攻击性极强的全妆，干练的齐耳短发下，是一张因愤怒而显得格外紧绷的脸。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手机，屏幕上那尊金光闪闪的财神爷壁纸，都压不住她身上那股汹涌的怒火。
林晚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打开了门。
“周、周姐……”
周曼根本没理她，像一阵黑色的旋风，直接从她身边冲了进去。她锐利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当看到沙发上那个属于苏小小的粉色行李箱时，她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林晚！”周曼猛地转身，用那根攥着手机、青筋毕露的手指着林晚的鼻子，积攒了一路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声音响彻整个公寓，“你是不是又想上天！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啊？！”
“我……”
“你什么你！”周曼打断她，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像是战争的鼓点。“你那条朋友圈是怎么回事？‘甜蜜的负担’？我让你去参加个综艺，不是让你去开后宫的！你看看你这屋子，一个冰山总裁，一个傲娇影后，现在又来一个年下小学妹！你当这是什么？女团宿舍吗？你一个三天不骂就上房揭瓦的女艺人，不好好搞事业，整天和这群女人纠缠不清！你这是要搞姬圈天花板吗！”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被吵醒的苏小小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林晚那件宽大的t恤，下摆长得刚好能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她看到周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甜美无辜的笑容，迈着小碎步跑到林晚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用软糯的声音喊道：“姐姐，这位阿姨是谁呀？好凶哦。”
“阿……姨？”周曼感觉自己的血压“蹭”地一下，从一百二直接飙到了一百八。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几乎是在苏小小话音落下的同时，门铃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只响了三下，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晚认命地去开门。
门口，顾清寒和秦瑶并肩而立。一个冷若冰霜，一个艳若桃李。她们显然是在楼下“偶遇”，然后决定一同上来的。
当她们走进客厅，看到里面的周曼和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林晚身上的苏小小，整个空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一场史无前例的四方会审，正式拉开帷幕。
与此同时，AwSL超话的服务器正在经历着史诗级的考验。
【核爆级战报！！！姐妹们我疯了！我朋友在林晚家小区楼下，同时拍到了顾总的迈巴赫和秦瑶的玛莎拉蒂！她们进的是同一栋楼！然后！咆哮教母周扒皮也杀进去了！这是什么？后宫着火，家长前来灭火吗？！】
【灭火？这分明是火上浇油！我宣布，AwSL第一届后宫王者争霸赛总决赛正式开始！参赛选手：冰山总裁、傲娇影后、年下奶狗！特邀裁判兼受害人：林晚！特邀评论员：周扒皮！】
【楼上的姐妹你忘了算一个！小小还在里面呢！这波是四国军棋啊！我赌一包辣条，今天这房子不塌，都对不起这个神仙阵容！】
【我好兴奋啊！你们说教主现在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一只被四只猫围观的老鼠？哈哈哈哈虽然心疼，但我真的好想看直播！】
粉丝们想看的直播，正在客厅里血淋淋地上演。
周曼看着眼前这三个风格迥异，但都对自己“女儿”虎视眈眈的女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指着林晚，手指都在发抖：“林晚！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乎所有人意料，被四道视线聚焦的林晚，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耳根红得滴血，也没有缩着脖子试图钻进地缝。
她只是叹了口气，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周姐，我现在没系统了，不用社死了。”
这话一出，客厅里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周曼愣住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没系统？”周曼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比刚才更加暴躁，“没系统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啊？！你以前社恐得恨不得钻地缝，现在呢？你看看你！你这是咸鱼翻身变海王了啊！”
她说着，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手机，那熟悉的、屏幕上是财神爷，背后却是她和林晚丑照大头贴的手机壳，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那个大头贴，是林晚刚出道时，周曼硬拉着她去拍的，照片里的林晚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是周曼用来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的宝贝。
“我告诉你林晚，”周曼指着那三个女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跟她们搅和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周经纪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顾清寒上前一步，挡在了林晚和周曼之间。她今天没戴眼镜，那双丹凤眼显得愈发锐利，“林晚现在是顾氏集团的签约艺人，她的发展方向，我们有新的规划。不劳你费心。”
“呵，”秦瑶倚在门框上，环抱着双臂，一双狐狸眼慵懒地瞥了周曼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我们家晚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经纪人来指手画脚了？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就是啊，阿姨，”苏小小也从林晚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对着周曼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姐姐有我们照顾就够了，您还是早点回去跳广场舞吧。”
三连击！
顾清寒的霸总施压，秦瑶的毒舌嘲讽，苏小小的绿茶暴击，瞬间将周曼打得体无完肤。
周曼看着眼前这个“护崽联盟”，又看了看她们身后那个一脸无奈，却再无半分惊慌的林晚，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愤怒，有无奈，有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慰。
她的咸鱼，真的长大了。虽然长成的方向有点离谱，但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遇到事只会躲起来哭鼻子的怂包了。
周曼深吸一口气，那股滔天的怒火，最终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认命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公关部的电话，转身走向阳台，背影带着一丝萧瑟和认命的悲壮。
“喂？老张吗？对，是我……给我把热搜全撤了！对，所有！不管花多少钱！”
“我的血压……我的血压又上来了！”
客厅里的风暴，随着周曼的退场而暂时平息。
林晚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周曼的微信。
【你这次确实有点过分了。但是……做得不错，我的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