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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夹杂着泥沙碎石的水流,如同怒吼的巨兽,轰然冲入洞窟!

首先袭来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水汽和冲击波,瞬间扑灭了苏玉衡和阿箐手中的油烛,只剩洞窟中央锁链符文残光与“逆鳞”银光在剧烈闪烁,将汹涌而来的浊浪映照得光怪陆离。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一切,整个洞窟都在震颤。

“凌云!”苏玉衡在黑暗中厉声呼喊,身体却被狂暴的水流冲击得一个趔趄,幸亏阿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两人死死抵住入口处一块凸起的岩石,才没被直接卷走。

浊浪顷刻间漫过脚踝、膝盖,并以可怕的速度上涨。水中混杂着折断的朽木、岩屑和刺骨的寒意,更有一股被水流搅动后更加浓烈的腥甜锈蚀气味。

岩缝处,凌云正处于更危险的境地。他与“逆鳞”之间那道能量链接,因外界剧变和自身分心而剧烈震荡,不仅未能顺利切断,反而像是被崩乱的地脉能量裹挟,变得越发不稳定。“逆鳞”持续散发着强烈的银光与秩序波动,与裂隙涌出的漆黑物质、锁链金光相互冲抵、纠缠,引发小范围的能量乱流,溅射的电弧般的光丝在岩缝内外窜动,发出噼啪声响。

洪水涌来,首先淹没了他的小腿。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心神却因这外在刺激猛地一清。守陵令印记传来灼痛,但其中那份与大地同驻的沉凝意志,也在对抗洪水冲击时给了他一丝奇异的稳定感。

不能在这里被拖住!必须立刻脱离!

他不再试图精细操控回收那缕能量,而是如同壮士断腕,强行以守陵令印记为锚,将大部分心神与内力猛地收束固守,同时用意志狠狠“撞”向那缕外延的能量联系!

“噗——”内息反震,胸口一阵烦闷,喉头泛起腥甜。但那股牵扯感随之一松!

就在链接将断未断的最后一瞬,“逆鳞”似乎感应到他的决绝撤离,银光骤然一敛,那浩瀚的秩序波动也如潮水般退去,但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一层极澹的、冰壳般的光晕,紧紧包裹住那“鳞片”本身。与此同时,或许是能量剧烈变化,或许是水流冲刷了它根部本就脆弱的岩层,只听“喀”一声轻响,那枚嵌在石中不知多少岁月的“逆鳞”,竟脱离了岩壁,向下坠落!

凌云几乎是在它松动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不知道这东西离了原位会怎样,但直觉绝不能让它落入这被“墨秽”污染的洪水中,更不能任其被冲入裂隙或不知所踪。电光石火间,他探手一抓,掌心传来刺骨的冰寒,如同握住了一块万载玄冰,寒意瞬间穿透皮肉,直侵骨髓!

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攥住,将其一把捞起,塞入怀中贴身内袋。那冰寒隔着衣物依旧清晰透入,但奇异地,怀中那点冰冷似乎也让周围污浊水流带来的阴寒侵蚀感减弱了一丝。

此刻水位已涨至腰间,水流更加湍急,裹挟的力量越来越大。锁链的光芒在洪水冲击下明灭不定,裂隙中喷涌的黑雾似乎被大水暂时压制,但那种邪恶的悸动并未消失,反而在水中弥漫开来。

“向这边靠!往高处走!”苏玉衡的声音穿透水声传来。她和阿箐已经顺着水流和地势,向洞窟一侧地势稍高的残存栈道废墟挪去。那里靠近岩壁,有几处凸起的岩石可以抓握。

凌云不敢怠慢,借着水流之势,奋力向她们的方向划去。怀中“逆鳞”的冰冷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保持清醒,但也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热量。短剑已收回鞘中,他手脚并用,躲开水中翻滚的杂物,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抓住了阿箐伸来的短矛杆。

三人会合,狼狈地爬上那块高出水面约一尺的倾斜岩台。岩台狭小,仅够他们勉强立足,背后是湿滑的岩壁。洪水在脚下汹涌奔腾,水位仍在缓慢而坚定地上涨,距离他们的脚底已不足半尺。洞窟入口方向完全被怒涛封锁,退路已断。

“你拿到了那东西?”苏玉衡喘着气,看着凌云紧紧捂着的胸口,那里隐约透出一点微不可察的澹银光晕。

凌云点头,低声道:“它自己掉下来的,不能留在这里。” 他没说那刺骨的寒意,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体已经说明问题。

阿箐紧张地看着不断上涨的水面:“水还在涨!我们得找更高的地方,或者别的出路!”

出路?凌云脑中飞快回忆丝帛地图。这里已是“裂隙”所在,地图上并未标注此处另有出口。但……暗河突然改道涌入,说明上游某处地质结构发生了剧变。这洞窟是否会有因震动或水压而产生的裂缝?或者,当年观星阁的人在此经营,是否留有应急的、未被地图标注的隐秘退路?

他的目光借着锁链偶尔亮起的残光,焦急地扫视着汹涌水面之上的岩壁。洞窟大部分岩壁都被暗紫色的变异附着物覆盖,滑腻不堪。忽然,他注意到在斜对面,靠近原来“深层观测点”方向的洞窟岩壁上,大约一人多高的位置,似乎有一片区域的附着物颜色不太一样,更深暗一些,而且轮廓……略显规整?

“看那边!”凌云指向那处,“颜色不一样,像是个凹陷或者……洞口?”

苏玉衡和阿箐循指望去。水光摇曳,光线昏暗,看不真切。但苏玉衡眯起眼睛观察片刻,肯定道:“确有异常。岩壁附着物通常随岩面起伏,那里却有一片相对平整的暗影,边缘隐约有几何折线,不似天然。”

“可能是废弃的观测口,或者通风井道!必须过去看看!”凌云当机立断。留在这里只能等水位漫上来。

然而,水面宽达数丈,水流湍急,直接泅渡风险极大,且对岸岩壁湿滑,未必容易攀爬。

阿箐咬了咬牙,解下背上的绳索——这是他们下来时携带的,长度有限。“我把绳子甩过去,看看能不能挂住什么!”

她挑选了一处岩台边缘略稳固的位置,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短矛尾部铁箍处,掂了掂重量,看准对岸那片暗影下方一处突出的岩石棱角,用尽全力将短矛连带着绳索掷出!

短矛划破潮湿的空气,“铎”一声,矛尖精准地卡进了岩石缝隙!阿箐用力拽了拽,还算牢固。

“我先过去,固定好绳子,你们再过来!”阿箐说着,已将绳索另一端在自己腰间打了个活结,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就要下水。

“小心!”苏玉衡将最后一张折好的、微微发光的符纸塞进她衣领,“稳住心神,别往下看,别管水里有什么。”

阿箐点头,纵身跃入激流。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憋住气,双手交替用力,依靠绳索牵引,对抗着水流的拉扯,奋力向对岸挪动。水中不时有杂物撞来,她灵活地扭身躲避,身影在昏暗中起伏。

凌云和苏玉衡紧张地盯着。时间仿佛被拉长。终于,阿箐的手够到了对岸的岩石,她艰难地爬上去,解开腰间绳索,将其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上多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然后向这边用力挥手。

“快!绳子可能撑不住多久!”凌云对苏玉衡道。苏玉衡也不多言,抓住绳索,依样画葫芦向对岸而去。她身形不如阿箐灵便,但气息绵长,动作稳当,也安全抵达。

轮到凌云。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被洪水彻底吞噬的“旧伤”裂隙,锁链光芒已几乎熄灭,唯有裂隙深处那令人不安的黑暗依旧。他抓住绳索,怀中“逆鳞”的冰冷似乎与洪水的寒意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他手臂有些僵硬。他咬咬牙,跃入水中。

水流比刚才更加汹涌,似乎上游又有新的洪峰到来。绳索在重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凌云奋力攀爬,感到体力在寒冷和“逆鳞”寒意的双重侵蚀下迅速流失。就在他离对岸还有一丈多远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是洞窟某处岩顶在洪水持续冲刷下坍塌了,更大的浪头猛扑过来!

绳索剧烈晃动,凌云手一滑,险些脱手!千钧一发之际,对岸的阿箐猛地扑出,半个身子探出岩台,死死抓住了凌云的手腕!苏玉衡也及时抓住阿箐的脚踝。两人合力,硬生生将凌云从汹涌的浪涛中拖了上来。

三人瘫倒在狭窄的岩台上,惊魂未定。回头望去,原来立足的那块岩台已被洪水彻底淹没,洞窟内水位更高了,轰鸣声震耳欲聋。

“快,看看这里有没有路!”凌云勉强撑起身子,看向那片引起他们注意的岩壁暗影。

靠近了看,那确实不是天然岩壁。暗紫色的滑腻附着物下,是人工修葺的痕迹,一个约半人高、两人宽的方形洞口被粗糙的石板半封堵着,石板与岩壁的接缝处糊着早已硬化失效的类似灰浆的东西,长满了更厚的怪异苔藓。若不是颜色细微差异和规整轮廓,极难发现。

“是人工封堵的洞口!”阿箐用短矛敲了敲石板,发出沉闷的实心声响,但边缘似乎有些松动。

“推开它!”凌云和苏玉衡也上前帮忙。石板沉重,且被附着物粘黏,三人用尽力气,才听得“嘎吱”一声刺响,石板被挪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陈腐、但奇异的是,“墨秽”气息反而澹了许多的空气从内涌出。

缝隙勉强可容人侧身挤入。阿箐率先钻了进去,片刻后传来声音:“里面是通道!有石阶往上!”

希望!三人精神一振,依次挤入缝隙。凌云最后进入,回头看了一眼已被洪水占据大半的洞窟,那裂隙所在已完全被浊浪覆盖,只有偶尔冒出的几个漆黑气泡显示着它的存在。他不再犹豫,奋力将挪开的石板尽量推回原位,阻隔洪水,虽然可能挡不住多久。

通道内一片漆黑,但空气流通,脚下是开凿粗糙的石阶,向上延伸。他们点燃了最后备用的火焰,微光照亮前方。石阶陡峭,布满湿滑的苔藓,但明显是人工开凿,沿途甚至能看到壁上有早已锈蚀殆尽的金属灯盏托架。

“这可能是当年观星阁人员往来‘裂隙’观测点与上层其他区域的应急或工作通道,未被标注在主地图上,或者那份地图本就不全。”苏玉衡分析道,气息仍有些急促。

凌云捂着胸口,那里“逆鳞”的寒意依旧,但似乎随着他们远离核心裂隙,那股冰寒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反而变成了一种稳定的、持续的低温,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玉贴身放着。他注意到,怀中那点微弱的银光,在这黑暗的通道里,似乎能照见极其有限的一点范围,光线冰冷而纯净。

他们沿着石阶艰难上行。通道并非直通,时有岔口,他们只能凭感觉选择向上坡度最明显的路径。不知走了多久,水声逐渐减弱直至消失,空气中的潮湿感稍减,那股腥甜味也变得似有似无。但另一种感觉逐渐浮现——寂静,一种沉重的、压抑的寂静,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通道内回响。

终于,前方石阶到了尽头,连接着一条较为平坦的横向甬道。甬道一侧是天然岩壁,另一侧则出现了规整的石砌墙面,墙面斑驳,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似乎是星辰或山川的简化符号,风格古拙。

“这里……好像是更早期的遗迹?”苏玉衡触摸着那些刻痕,“不像观星阁的风格,更古老。”

他们沿着甬道小心前进。怀中“逆鳞”的微光,似乎在某些刻痕前会略有明暗变化,如同呼应。

甬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厚重的石门。石门由整块青灰色石头凋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装饰,只在一人高的位置,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凹陷,形状……竟与凌云怀中的“逆鳞”有几分相似!

三人停在石门前,面面相觑。

“这……”阿箐惊讶地看着那凹陷,又看看凌云的胸口。

苏玉衡神色凝重:“看来,我们闯入的,可能不是观星阁的应急通道,而是……通往这古老遗迹更深处的路径。这‘逆鳞’,或许是钥匙。”

凌云缓缓取出怀中的“逆鳞”。冰冷的触感在手心蔓延。靠近石门凹陷处,“逆鳞”表面的螺旋纹路似乎有微光流转,那凹陷的轮廓也确实与“逆鳞”边缘大致吻合。

是否插入?门后是什么?是生路,还是更深的秘密与危险?

身后的来路已被洪水断绝,前方石门或许是唯一的希望。但这明显的“钥匙孔”,以及“逆鳞”与它的感应,无不昭示着门后的事物绝非寻常。

就在凌云犹豫之际,寂静的甬道深处,那扇石门之后,隐约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绝非错觉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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