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静谧的满足感并未持续太久。
几片轻薄的信纸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悄无声息地送了过来，轻轻落在了她们面前的桌面上。
夏汐正低头看着一本《高等数学习题集》，眉头微蹙，努力理解着某个复杂的公式推导，完全没注意到这小小的“入侵”。
但白雨看到了。
她的目光瞬间从虚无的放空中聚焦，落在了那几张折叠整齐，有精心设计痕迹的信纸上。
信封是淡粉的熟悉颜色，上面没有署名，但那股少年人笨拙心思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
又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信，又是那些不知所谓的男生写的无意义的字。
他们凭什么给姐姐写这种东西！
姐姐是她的，姐姐的目光、姐姐的时间、姐姐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她甚至能想象出信纸里那些赞美姐姐“笑容温暖”，“性格开朗”的字句。
姐姐的笑容是她的，姐姐的温暖是她的，姐姐的光也只能照耀她一个人。
这些讨厌的人，凭什么。
想到这，白雨带着狠劲，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几张信纸攥在手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纸张在她掌心被揉捏得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小雨？”
夏汐被她的动作惊动，从习题中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皱成一团的纸，“那几张纸是什么啊？”
白雨迅速抬起头，脸上那瞬间的冰冷和狠厉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夏汐熟悉的纯净无辜表情。
她扬起小脸，对夏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软糯：“没什么姐姐，就是几张草稿纸而已。”
白雨晃了晃手里皱巴巴的纸团，语气轻松，“掉在桌子上了，我捡起来扔掉，不重要的。”
白雨的眼神清澈见底，看起来很极其乖巧。
夏汐看着她这副懂事的样子，哪里还会怀疑，只觉得她模样讨喜，那点疑惑也随之消散。
“哎呀，我们小雨真勤快。”
夏汐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捏了捏白雨软乎乎的脸颊，触感细腻温软，“还知道帮姐姐收拾桌子，真乖。”
夏汐一边捏一边感叹，脸上洋溢着幸福，“有个能随时捏揉的妹妹真好，是治愈人心的存在，妹妹确实是很可爱的生物。”
夏汐的声音压得很低，满是笑意和宠溺，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雨配合地微微仰着脸，任由夏汐的手指在自己脸上作乱。
那微凉的指尖带着熟悉的触感，轻轻揉捏着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和隐秘的欢愉。
她甚至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份亲昵。
姐姐的手好软，姐姐的触碰好舒服，姐姐说她可爱，说她是很可爱的生物。
白雨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想，要是睡觉的时候能含着姐姐的手指就好了，一定很软很暖，也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夏汐捏够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重新拿起书本：“好啦，姐姐继续看书啦，小雨也乖乖看书哦。”
白雨乖巧地点点头，看着夏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书本上，她才悄悄低下头，借着身体的遮挡，飞快地展开手里那几张被揉皱的信纸。
目光快速扫过上面那些令人不适的字句：
“夏汐同学，你的笑容温暖了我的心。”
“从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你认真看书的样子，我就……”
“希望能有机会认识你，做你的男朋友，给你幸福……”
又是这些，又是这些无聊的千篇一律的废话。
什么男朋友，什么幸福，姐姐不需要这些，姐姐有她就够了。
一股愤怒的情绪冲上头顶。
白雨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信纸里。
她恨不得立刻将这几张纸撕得粉碎，就像上次处理张明那封信一样。
但她不能。
她无数次偷偷扔掉那些信还好，有几次当着姐姐的面扔掉信时，姐姐曾略带责备地说：“小雨，别这样，这是人家辛辛苦苦写的，虽然可能有点特别，但直接扔掉多不尊重人家，下次别这样了。”
姐姐总是这样，对谁都那么温柔心软。
这种认知让白雨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憋闷。
她不懂什么是“表白”，什么是“情书”，也不完全理解“对象”和“男朋友”的具体含义。
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会占用姐姐宝贵的时间，会分散姐姐的注意力，会让那些讨厌的人有理由靠近姐姐。
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那些围着姐姐转的人，讨厌那些试图分割姐姐时间和关注的人。
如果能把那些总来烦扰她和姐姐的人，都像处理这些碍眼废纸一样处理掉就好了。
这个阴暗的念头带着冰冷的意味，让白雨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而危险。
她手指用力捏着信纸，纸张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时，白雨脑子里又闪过一个更让她烦躁的画面，就是姐姐手机里那个绿色小软件。
她不止一次看到过，总有一些陌生头像发来好友申请，备注里写着“交个朋友”“小姐姐真可爱”，甚至还有“做我女朋友吧”。
那些躲在屏幕后的陌生人，也在觊觎她的姐姐。
他们凭什么。
一股更强烈的暴戾情绪瞬间冲垮了白雨的理智，她猛地用力一扯。
“嘶啦。”
一声清晰的纸张撕裂声在安静的图书馆角落响起，格外刺耳。
白雨手里那本摊开的书，其中一页被她狠狠扯下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