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沈念途就被林溪堵在了教室后门。女生背着半旧的帆布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捏着本数学练习册,指尖在“函数”那一页用力点了点:“这道题还是没懂,你再讲一遍。”
沈念途皱了皱眉,书包带往肩上紧了紧。已经连续三周了,自从林溪转来这个班,他就要给这个笨蛋补课,“沈念途,你的秘密要是被同学看到,年级第二的‘学神’人设会不会崩啊?”
他当时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他弱点是害怕虫子,还被转学生看到了。
“你想怎么样?”他咬着牙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林溪晃了晃手里的数学练习册,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很简单,帮我补数学,直到我及格为止。”
从那天起,沈念途就成了林溪的专属辅导老师。
此刻他被堵在后门,看着林溪摊开的练习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这道二次函数应用题,他上周已经讲过三遍,甚至画了线段图、列了表格,可林溪还是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就是转不过弯来”。
“你看这里,”沈念途耐着性子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先设未知数,把总利润表示出来,再根据二次函数的性质求最大值……”
林溪托着下巴,目光却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哦,”她心不在焉地应着,忽然指着树顶,“那只鸟好像受伤了,飞不起来。”
沈念途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自习已经结束半小时。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先做题。”
“可是它好可怜啊。”林溪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要是被猫抓到怎么办?”
沈念途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无力。他见过林溪的成绩单,语文和英语常年在年级前十,作文甚至被当作范文印发,可数学成绩却稳定在三十分上下,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上周给你做的模拟卷,”他换了个话题,试图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最后那道几何题,辅助线还是没做对。”
“那个线长得太奇怪了,”林溪噘着嘴,“谁会想到往那里画啊。”
沈念途揉了揉眉心。他试过用游戏打比方,说几何辅助线就像“开地图”,找到了就能通关;也试过把公式编成顺口溜,可林溪要么记不住,要么记混了,上周甚至把勾股定理说成“勾三股四弦五,炒菜要放五香粉”。
“再试一次。”他把练习册推到她面前,声音放软了些,“就这道题,做完咱们就走。”
林溪磨磨蹭蹭地拿起笔,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才歪歪扭扭地写下“解”字。沈念途站在旁边看着,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侧脸,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画室撞见她,她正趴在窗台上画晚霞,颜料沾了满手,看见他进来,慌忙把画纸翻过去,耳根红得像樱桃。
原来她也有藏起来的东西。
“这里错了。”他伸手点了点她写的函数解析式,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林溪低下头,飞快地擦掉重写,耳朵却红得更厉害了。
等她终于做完题,沈念途拿起看了看,错了一半,但比上周多对了两个步骤。“进步了。”他真心实意地说。
林溪眼睛亮了亮,像得到糖果的小孩:“真的?”
“嗯。”沈念途点头,收拾着书包,“至少辅助线画对了。”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凉意,吹得林溪缩了缩脖子。“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但我妈说,再考不及格,就要把我转回原来的学校。”
沈念途脚步顿了顿。
“我原来的学校没有画室,”林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这里的画室有天窗,能看到星星。”
沈念途的心轻轻动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的星空笔记本,想起那些在深夜里偷偷画画的时刻,原来他们都在借着某个东西,偷偷喘口气。
“明天我带套新的练习册来,”他说,“从基础题开始,咱们不赶进度。”
林溪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光:“真的?”
“嗯。”沈念途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那些被占用的晚自习,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但你得认真听,不许再看鸟。”
“知道啦!”林溪笑着跑开,跑了两步又回头,冲他挥挥手,“明天见!”
沈念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摸了摸口袋里的星空笔记本,忽然笑了。也许他不用再藏得那么紧了。
第二天晚自习,林溪果然认真了许多,虽然还是会在函数题上卡壳,但至少不再东张西望。沈念途讲题时,她会睁大眼睛盯着草稿纸,偶尔皱起眉,像只思考的小松鼠。
“这道题,”她指着一道应用题,“是不是和昨天那只鸟有点像?都是求最高点。”
沈念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点像。”他拿起笔,“你看,鸟飞的轨迹也是抛物线,求它最高能飞多高,就和这道题求最大利润一样。”
林溪恍然大悟,拿起笔飞快地写起来,嘴里还念叨着:“鸟要飞抛物线,利润也要抛物线……”
沈念途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也许教她数学,没那么难。至少她眼里的光,比那些冰冷的公式,要温暖得多。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林溪的数学考了四十六分,虽然离及格还有距离,但比上次进步了十四分。她拿着成绩单跑到沈念途面前,笑得像朵向日葵:“你看!我进步了!”
沈念途看着那鲜红的分数,心里忽然涌上股莫名的成就感。“继续加油。”他说,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