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海面染成熔金般的颜色时,花咏推着睡着的小乐往停车场走,盛先生拎着空了的野餐篮跟在旁边,忽然说:“去海边吧,看日落。”
花咏脚步顿了顿,看了眼推车里咂着嘴的小乐,眼底漾起笑意:“好啊,正好让她枕着海浪声醒。”
车子开在沿海公路上时,小乐已经醒了,扒着车窗看掠过的芦苇荡,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盛先生把车窗降下条缝,带着咸味的风涌进来,撩得小乐的碎发乱飞。“爷爷,海水是甜的吗?”她含糊地问,蛋糕屑沾在嘴角。
“是咸的,”花咏替她擦掉嘴角的糖霜,“像眼泪的味道,但比眼泪宽。”
车子停在沙滩时,落日正悬在海平面上,把云层烧得一片通红。盛先生打开后备箱,往外搬折叠椅,花咏则牵着小乐的手往沙滩走,软沙没过脚踝,带着白日的余温。小乐脱了鞋,光着脚踩在沙上,忽然尖叫着往后跳:“烫!像踩在暖炉上!”
“傍晚的沙子最乖了,”盛先生笑着把她抱起来,往海水漫过的地方走,“这边凉。”浪头卷着白沫漫上来,舔过脚背,小乐立刻忘了烫脚的事,拍着手喊:“它在跟我玩!”
花咏在礁石旁铺开野餐垫,把剩下的水果和汽水摆出来。盛先生抱着小乐站在浅滩,看她伸手去够浪尖的泡沫,忽然回头朝他笑:“你看她的影子,像不像条小泥鳅?”花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乐的影子在浪里歪歪扭扭地晃,果然像条欢腾的小鱼。
“当年我们第一次来这儿,你也这么踩水,”花咏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很轻,“鞋都被浪卷走了,蹲在沙滩上哭,说要把大海告上法庭。”
盛先生朗声笑起来,怀里的小乐好奇地抬头:“爷爷也会哭吗?”
“那是被沙子硌的,”他刮了下小乐的鼻子,看向花咏的眼神却软得像滩水,“后来某人把自己的鞋脱给我,光脚走了三公里路,脚底板磨出了血泡。”
花咏低头开汽水,拉环“啵”地弹开,气泡溅在手背上。“谁让你非要看礁石上的海鸟,”他嘟囔着递过去一瓶,“再说那天的晚霞比今天红,值得。”
小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远处的沙丘上,正举着捡来的贝壳转圈,裙摆飞起来像只小蝴蝶。落日渐渐沉下去,把天空的颜色一层层染开,从熔金到橘红,再到深紫,最后只剩一道亮痕。浪声越来越清晰,拍着礁石,像在数时光的刻度。
盛先生走过来坐在花咏身边,两人并肩看着海面,谁都没说话。远处小乐的笑声被浪吞掉一半,剩下的飘过来,混着海风的咸味,格外清透。花咏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小乐刚才吃的?”
“像你上次烤糊的饼干,”盛先生接话,见花咏瞪他,又笑,“但比饼干甜。”
暮色漫上来时,小乐抱着满兜贝壳跑回来,往两人中间一坐,献宝似的把贝壳摆开:“这个像小乐,这个像爷爷,这个最大的像花咏爷爷!”她指着一枚带缺口的贝壳,“这个有个洞,像爷爷上次摔破的杯子!”
盛先生低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机灵鬼。”花咏则拿起那枚“像自己”的贝壳,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或许就是这样——有个人记得你过去的糗事,有个小不点把你们的样子刻进贝壳里,有片海见证着,夕阳落了又升,而你们始终在彼此身边。
海浪轻轻拍岸,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小乐枕着花咏的腿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枚“像盛先生”的贝壳。盛先生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花咏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远处的灯塔闪了闪,把三人的影子投在沙滩上,被浪头轻轻舔舐着,温柔得像个吻。
“明天带她去看日出?”盛先生的声音混着浪声传来。
花咏点头,看着天边最后一点光亮融进海里:“好啊,让她看看,太阳是怎么从海里跳出来的。”
夜色渐浓,海风吹拂着,带着大海的呼吸,把这一天的温暖和宁静,都吹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