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细沙掠过露台,高途端着两杯温水走出来时,正看到沈文琅对着手机皱眉,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寒假带你去还不行?别总烦你爹爹……”
电话那头传来沈念途中气十足的反驳,隐约能听到“爸爸最讨厌了”“我要跟爹爹睡”之类的话。沈文琅的眉头皱得更紧,对着听筒压低声音:“臭小子,那是我老婆……”
高途把水杯放在石桌上,忍不住轻咳一声。沈文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头看他,脸上的“凶狠”瞬间垮了,对着手机含糊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又跟念途拌嘴了?”高途拿起水杯递给他,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
沈文琅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才嘟囔:“那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居然想跟我抢你……”
高途笑了,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海面。暮色正把天空染成靛蓝色,归航的渔船亮起点点灯火,像散落在海上的星子。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文琅时的样子——彼时沈文琅刚接手家族企业,在酒会上穿着笔挺的西装,眉眼冷冽,周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被人称作“高冷得像块万年冰”。
谁能想到,多年后这块“万年冰”会窝在民宿的露台上,因为儿子想跟自己多待一会儿而酸溜溜地吃醋,幼稚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还记得念途小时候吗?”高途忽然开口,“那时候他刚上幼儿园,每天放学都要你抱,你嘴上说着‘多大了还撒娇’,却总是第一个冲到幼儿园门口等着。”
沈文琅的耳根微微发烫,别过脸看海:“谁……谁等着了,我那是顺路。”
“顺路?”高途挑眉,“从公司到幼儿园要绕半小时的路,你也顺路?”
沈文琅被戳穿,索性不再嘴硬,伸手把高途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那时候总觉得对不住你们娘俩,我忙着应酬,忙着开会,连他第一次家长会都是你去的。”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现在他长大了,我总想着……把欠你的、欠他的,都补回来。”
高途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化开的糖:“我们都懂。”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念途”的名字。沈文琅刚想接,高途按住他的手,划开了接听键。
“爹爹!”沈念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爸爸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欺负你,我寒假回去帮你教训他!”
沈文琅在旁边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听筒喊:“臭小子,你等着!”
“哎呀爸爸你别说话!”沈念途立刻反驳,“爹爹,我们寒假去哈尔滨,不跟他玩,好不好?”
高途笑着看了眼沈文琅气鼓鼓的脸,对着电话说:“好啊,不过得带上你爸爸,不然他该闹脾气了。”
“他才不会……”沈念途的话没说完,就被沈文琅抢过手机打断:“谁说我不会?要去就一起去,不然你们也别想去!”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吵嚷,最后以沈文琅“再吵就取消行程”的威胁告终。挂了电话,他还在嘀咕:“这臭小子,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倔得像头驴。”
高途看着他嘴上抱怨、眼里却藏不住笑意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曾经高冷的男神,变成了会跟儿子吃醋的丈夫;曾经怯生生躲在身后的自己,成了能让他们父子俩争相依赖的人。
露台上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沈文琅拿起一块刚切好的芒果,递到高途嘴边:“吃点水果,甜的。”
高途张嘴接住,芒果的甜汁在舌尖散开。他看着沈文琅认真的侧脸,想起刚才他对着电话跟儿子斗嘴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沈文琅挑眉。
“没什么。”高途摇摇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沈文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别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他伸手揽住高途的腰,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有你在,怎么都好。”
海风轻轻吹过,带着远处的浪涛声和近处的芒果香。高途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里像被温水浸过,又暖又软。他想,或许生活最奇妙的地方,就是让曾经的“高冷男神”卸下铠甲,露出幼稚又真诚的底色;让曾经的小心翼翼,变成如今的坦然与被爱。
而那些父子间的拌嘴、爱人的嗔怪,都像撒在日子里的糖,让平凡的岁月变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