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小乐抱着一摞作业本转过楼梯拐角时,正好撞见林浩跌坐在地上。他的眼镜歪在鼻梁上,校服裤膝盖处沾了块灰渍,而站在他面前的赵磊,手还维持着推人的姿势,脸上带着点没散去的愠怒。
“林浩!”小乐心里一紧,作业本都顾不上放,几步冲过去蹲下身,“你怎么样?摔疼了吗?”
林浩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红了一圈,他扶了扶眼镜,下意识地护住左边胳膊,像是那里被撞到了。“我没事,小乐。”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被吓到的发颤。
赵磊看到小乐,脸上的怒气瞬间换成了惊讶,连忙收回手:“花乐盛同学,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
“赵同学,你怎么能推人呢?”小乐没等他说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刚才看得清楚,赵磊的动作根本不是无意碰到,分明是带着力道的一推。
林浩这时却轻轻拉了拉小乐的衣角,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不怪赵同学,是我不好。刚才走路没看路,撞到他身上了,他可能就是……没站稳推了我一下。”他说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左手撑地时,肩膀微微一缩,像是牵动了伤口。
“你看你都摔成这样了,还替他说话。”小乐更心疼了,干脆直接伸手去扶他,“我看看胳膊是不是撞到了?”
“真的没事。”林浩躲开她的手,低着头小声说,“就是裤子脏了点,不疼的。”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从侧面看过去,像只受了委屈却不敢吭声的小动物。
赵磊站在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刚才确实推了林浩,但明明是林浩先故意找茬——课间时他看到自己给小乐讲题,就阴阳怪气地说“班长就是不一样,就爱围着女生转”;刚才在走廊里,更是故意往他身上撞,嘴里还嘟囔着“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才子吗,走路也不看路”。
换作谁被这么挑衅都忍不了,他一时没忍住才推了过去,没想到正好被小乐撞见。现在林浩这副“我没事都是我的错”的样子,倒显得他像个仗势欺人的恶霸。
“花乐盛同学,你听我解释,他刚才一直在……”赵磊试图把事情说清楚,语气都急了些。
“赵班长,”林浩突然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眼睛里蒙着层水汽,“真的是我不对,你别跟小乐解释了,免得她误会你。我们都是同学,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小乐身后挪了挪,像是下意识地在寻求保护。
小乐看着林浩这副模样,再看看赵磊紧绷的脸,心里的天平早就偏向了林浩。她认识的赵磊虽然优秀,却总带着点优等生的傲气,说不定真的是因为林浩不小心撞到他,就动了脾气。
“赵同学,不管怎么说,推人都是不对的。”小乐站起身,把林浩护在身后,语气严肃了些,“林浩已经说了不怪你,但下次请你注意点,同学之间没必要这样。”
赵磊张了张嘴,看着小乐护着林浩的样子,又看了看林浩躲在她身后、嘴角似乎还带着点得意的侧脸,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小乐显然已经认定是他的错。
“我知道了。”赵磊攥了攥拳,转身快步走了,背影透着股憋屈的僵硬。
直到赵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林浩才从地上完全站起来,揉了揉膝盖说:“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小乐你别生他的气。”
“我没生气,但他推你就是不对。”小乐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胳膊,“真的没撞到?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真的没事。”林浩笑了笑,眼睛亮了起来,“有你帮我说话,我一点都不疼了。”他顿了顿,小声说,“刚才谢谢你啊,小乐。”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小乐把作业本往他怀里塞了塞,“帮我拿一下,我去办公室交作业,马上回来。”
林浩抱着作业本,看着小乐跑向办公室的背影,脸上的委屈和怯懦慢慢褪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毫发无损的胳膊,又摸了摸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走廊里的日光灯管依旧嗡嗡作响,林浩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作业本的封面。刚才赵磊推他的力道其实很轻,他摔坐在地上也完全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小乐看到,看到赵磊欺负他,看到自己需要保护。
这样,小乐就会站在他这边,就会离赵磊远一点。
这个念头像颗小小的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林浩望着办公室的方向,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比上次小乐帮他赶走欺负人的男生时,还要强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