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馆的训练厅里,喊声此起彼伏。小乐穿着粉色道服,腰间系着崭新的黄带,正跟着教练练习侧踢。她的小腿不算长,却踢得又快又准,脚背绷得笔直,“啪”地一声踢中靶子,震得靶子微微晃动。
“很好!小乐这脚漂亮!”教练林薇笑着鼓掌,眼里的惊喜藏不住。
半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时,林薇还在心里嘀咕——多半是家长逼来的,过不了三天就得哭着喊着要放弃。毕竟八岁的女娃,大多更喜欢抱着洋娃娃过家家,哪能受得了压腿时的疼、踢腿后的酸?
可小乐偏不。第一节课压腿,别的孩子疼得眼泪汪汪,她咬着嘴唇不吭声,额头渗着汗,却愣是把腿贴到了地面;学习前踢时,动作总不到位,她就利用休息时间对着镜子练,一遍遍调整抬腿的角度,直到教练说“对了”才肯停。
“小乐,过来试试这个。”林薇把一个加重靶递给陪练,“用我们上周学的后旋踢。”
小乐深吸一口气,左脚站稳,右脚猛地向后旋摆,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脚背精准地击中靶心。虽然力道不算大,动作却流畅得像模像样。
陪练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小姑娘可以啊,比有些男孩子学得还快。”
林薇笑着揉了揉小乐的头发:“我们小乐是块好料子。”
她最初只是觉得这孩子有毅力,教得格外耐心。可渐渐发现,小乐不仅肯吃苦,悟性还特别高——教新动作时,她总能最快抓住要领,甚至能举一反三。上次教横踢,她练了两天就找到发力的诀窍,还问林薇:“教练,是不是转胯的时候快一点,踢出去就更有力?”
这话让林薇吃了一惊。横踢的转胯发力,是很多学员练三个月都悟不透的点,一个八岁的孩子居然能自己琢磨出来。
从那天起,林薇对小乐上了心。把自己压箱底的训练方法拿出来,给她加量加难度,还特意找了些比赛视频,陪着她一点点分析动作细节。
“你看这个姐姐的侧踢,”林薇指着屏幕,“她的支撑腿很稳,所以踢出去才有劲儿,你下次试试……”
小乐看得格外认真,小脑袋跟着点,时不时提问:“教练,她转体的时候,眼睛是不是要盯着靶子?”
“对!”林薇眼睛一亮,“出腿前一定要锁定目标,这样才不会偏。”
别的孩子在休息区吃零食、玩闹时,小乐总在跟林薇讨教动作,或者对着靶子一遍遍练习。她的道服总是最早湿透的,鞋子磨破了一双又一双,护具上的汗渍洗了又干,却从来没喊过一句累。
有次练后空翻,小乐没掌握好平衡,摔在垫子上,膝盖磕得通红。林薇吓了一跳,让她休息,她却摇摇头,爬起来说:“教练,再试一次,我刚才转体慢了。”
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倔强,林薇忽然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动作练到深夜,摔得浑身是伤也不肯停。她心里一动,蹲下来对小乐说:“以后跟我练吧,我教你真东西。”
这话让旁边的助教都吃了一惊——林薇是省队退役的运动员,很少收私教学生,更别说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说“教真东西”。
从那以后,小乐成了训练馆的“特殊学员”。林薇把她的训练时间调到晚上,避开其他孩子,一对一地教她技巧。从基础的品势到实战的攻防,林薇倾囊相授,小乐学得飞快,常常一点就透。
“你看,对手出拳时,你要这样侧身躲……”林薇做着示范,小乐跟着模仿,脚步灵活得像只小鹿,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
半年下来,小乐不仅顺利考到了绿带,还在全市青少年跆拳道邀请赛上拿了小学组的铜牌。站在领奖台上,她抱着奖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下台就扑进林薇怀里:“教练,我们赢了!”
林薇抱着她,眼眶有点热。这枚铜牌,比她当年拿全国冠军时还让她激动。
颁奖结束后,花盛和乐乐来接小乐,看到林薇,连忙道谢:“辛苦你了林教练,把小乐教得这么好。”
林薇笑着摆手:“是小乐自己争气。说实话,我教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有天赋又肯吃苦的孩子。”她看着小乐,眼里满是期许,“如果你们愿意,我想带她走专业路线,说不定以后能进省队,甚至国家队。”
花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事得看孩子自己。她喜欢,我们就支持;她要是累了,随时可以停。”
小乐抱着奖牌,仰着小脸说:“我喜欢!我要跟教练一直练下去!”
林薇笑得更欢了,拉着小乐的手说:“那以后教练就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等我老了,你就来当这个馆的教练,好不好?”
“好!”小乐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像教练一样厉害,教更多小朋友练跆拳道!”
回家的路上,小乐把铜牌挂在脖子上,时不时低头看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花盛看着女儿,忽然觉得当时让她学跆拳道的决定太对了——不仅是为了让她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她在这里找到了热爱的事情,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累不累?”乐乐帮她把奖牌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不累!”小乐摇摇头,叽叽喳喳地说,“教练说我下次可以挑战蓝带了,还说要教我旋风踢……”
花盛和乐乐对视一眼,都笑了。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照在小乐兴奋的脸上,像镀了层金边。他们知道,不管女儿以后是否走专业路线,这段练跆拳道的日子,都会成为她成长里最宝贵的财富——那些汗水,那些坚持,那些为了一个动作反复练习的夜晚,都会让她变得更勇敢,更强大。
而那个最初被认为“过几天就会放弃”的小姑娘,正用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活成了教练口中“最棒的继承人”,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