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的走廊还飘着桂花的香气,花盛推开302宿舍的门时,指尖还带着点凉意。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白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松垮,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那是被走廊里的风灌得发紧时,下意识拽开的。
“回来了?”室友正对着电脑打游戏,耳机挂在脖子上,瞥见他阴沉的脸色,随口问了句,“又被堵了?”
花盛没应声,径直走到窗边,把敞开的窗户拉上大半。晚风卷着楼下的喧嚣涌进来,带着点劣质香烟的味道——是周野常抽的那种。他皱了皱眉,转身时目光扫过桌角,那里放着个牛皮纸信封,是周野傍晚塞给他的。
“那什么?”室友操纵着游戏角色躲过一劫,抽空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刚才有个挺好看的男生来找你,说是给你留了东西,放桌上就走了。”
花盛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个信封,指尖捏着边角,像在碰什么脏东西。信封被捏得发皱,隐约能摸到里面纸张的轮廓,边角还沾不知名的香气,大概是写信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还是故意的,花盛无所谓。连同周野刚才在走廊里塞给他时的信,一一让他想丢到垃圾桶里。
“谁啊?”室友打赢一局,摘了耳机凑过来,“看你这表情,是那个校霸还是校花?”
“不关你事。”花盛的声音硬邦邦的,捏着信封走到垃圾桶边,手腕一扬。
“哗啦”一声,信封在空中划过道弧线,准确地落进垃圾桶深处,被几张废纸盖住了大半。
室友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你好歹看看啊?万一是……”
“没必要。”花盛打断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竞赛题集,“一群麻烦。”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烦,指尖翻书的动作都重了些,书页被捏出明显的折痕。室友识趣地没再追问,重新戴上耳机,只是屏幕上的游戏声小了很多。
宿舍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可花盛握着笔的手却有点抖,一道简单的辅助线画了三次都没画直。他烦躁地把笔扔在桌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全是那些纠缠不休的脸。
文艺委员红着眼眶递情书的样子,周野堵在走廊里把牛奶往他怀里塞的样子,还有那些躲在树后、用手机偷拍他和乐乐的陌生面孔……他们眼里的痴迷、占有欲、甚至是扭曲的保护欲,都像黏在身上的蛛网,让他觉得窒息。
他不懂这些人到底在执着什么。是执着于那张酷似花咏的脸?还是执着于“清冷学霸”的标签?又或者,只是享受追逐一个“难追”目标的快感?
他们从来没问过他想不想要,从来没在意过他已经说了无数次“我有伴侣了”。就像周野,明明看到他和乐乐牵着手走在操场,看到他替乐乐系鞋带,看到他把乐乐护在身后,却还是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一次次凑上来,用那些自以为是的方式“示好”。
“操。”花盛低骂一声,抓了抓头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乐乐发来的消息:“睡了吗?刚解出那道物理题,步骤发给你看?”后面跟着个得意的表情包。
花盛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指尖飞快地回复:“没睡,发来。”
点开乐乐发来的图片,少年的字迹清秀工整,每一步推导都标得清清楚楚,最后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花盛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心里的烦躁像被温水浇过,慢慢平息下去。
只有乐乐不一样。
乐乐从来不会用那些笨拙又自以为是的方式打扰他。他会在他胃疼时默默泡好蜂蜜水,会在他解不出题时安静地陪在旁边,会在别人用异样眼光看他们时,坚定地握住他的手。他的喜欢是安静的,是尊重的,是“你需要时我就在”,而不是“我想给你什么,你就必须接受”。
就像现在,他只是分享解出难题的喜悦,而不是追问他刚才有没有收到周野的信封。
花盛拿起手机,给乐乐回了条消息:“很棒。早点睡,明天早自习给你带早饭。”
放下手机时,他下意识瞥了眼垃圾桶。那个牛皮纸信封被压在最底下,连边角都看不见了。他忽然觉得,刚才的举动或许有点过分,但不后悔。
对这些人,客气就是纵容。只有最直接的冷漠,才能让他们彻底死心。
熄灯铃响过,宿舍里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光。花盛躺在床上,听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却没什么睡意。他想起白天在走廊里,周野把信封捡起来时,手指攥得发白,眼里的光像被踩灭的烟头,又暗又涩。
或许周野是真的想道歉,或许信封里真的有什么“解题步骤”。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花盛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叫乐乐的人。那些无关的人,无关的情绪,就该像那个信封一样,被扔进垃圾桶,连同那些令人厌烦的纠缠,一起清理干净。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杆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花盛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那里还残留着乐乐昨天借给他用的枕套味道,淡淡的薄荷香,干净又安心。
他闭上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明天早上,要给乐乐买他喜欢的肉包,还要记得提醒他带伞——天气预报说有雨。
至于那些烦人的追求者,就让他们在垃圾桶里待着吧。
他的世界,只需要乐乐一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