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把摩托车停在教学楼对面的巷子里时,指尖还在发颤。车把上挂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盒进口牛奶——和上次他没送出去的那款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包装上贴了张笨拙的便利贴,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听说你胃不好。”
他蹲在车旁抽了支烟,烟蒂扔在地上碾了碾。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校服外套猎猎作响,可他满脑子都是花盛昨天在走廊里的样子:白衬衫被晨光染成半透明,手里捏着本物理竞赛题,低头跟乐乐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操。”周野低骂一声,把烟盒塞进裤兜。他从来没追过人,更别说追一个对自己冷若冰霜的Alpha。兄弟们都说他疯了,校霸居然会为了个人魂不守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花盛,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想把人护在身后,又想把那冷淡的面具撕开看看。
早读课的铃声快响时,周野终于拎着牛奶站在竞赛班门口。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花盛坐在最后一排,侧脸对着门口,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周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差点转身就跑。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引得几个人抬头看他。“花盛,出来。”他的声音有点硬,像在命令,其实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花盛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是放下笔走了出来。“有事?”他的语气淡淡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却让周野莫名松了口气——至少他没直接拒绝见面。
“给你的。”周野把牛奶往前递了递,手指因为紧张蜷缩了一下,“楼下小卖部买的,他们说这个养胃。”他没敢说这是他跑了三家进口超市才找到的同款。
花盛的目光落在牛奶盒上,又扫过那张歪歪扭扭的便利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用了,谢谢。”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有人照顾。”
“谁?那个戴眼镜的?”周野的火气突然上来了,声音也拔高了些,“他能照顾你什么?连你胃不好都不知道——”
“他知道。”花盛打断他,语气冷了下来,“他每天给我泡蜂蜜水,比这个有用。”
周野的手僵在半空,便利贴上的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他确实没见过乐乐给花盛带水,可花盛的语气那么笃定,让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周围已经有学生探出脑袋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声音像小虫子,爬得他耳朵痒。
“算我多事。”周野猛地把牛奶塞进花盛怀里,转身就走,后背挺得笔直,像只落荒而逃的刺猬。
花盛低头看着怀里的牛奶,又看了眼周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皱了皱眉,把牛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天中午,周野在食堂堵到了乐乐。戴眼镜的男生正端着餐盘找座位,被他一把按住肩膀按在角落里。“离花盛远点。”周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威胁的意味,“他不是你能碰的。”
乐乐吓了一跳,眼镜滑到鼻尖,却还是扶了扶眼镜,抬头看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能保护他。”周野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上次校门口那几个混混,是我揍跑的。你呢?你除了会做几道破题,还能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保护。”花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周野猛地回头,看见花盛站在不远处,脸色冷得像冰,“周野,你要是再找乐乐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周野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他说不出话。他看着花盛走到乐乐身边,自然地揽住对方的肩膀,眼神里的担忧和维护那么明显,像在告诉他:你看,他在意的人从来不是你。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周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挽回,却看见花盛扶着乐乐的肩膀,两人一起转身离开,自始至终,花盛没再看他一眼。
那天下午,周野翘了课,一个人在操场角落里待到天黑。兄弟们找到他时,看见他正对着墙壁踢球,汗水混着泥土溅了满身,足球被踢得砰砰作响,像在发泄什么。
“野哥,算了吧。”有兄弟劝他,“花盛明显跟那个乐乐是一对,你再折腾也没用。”
周野没说话,一脚把球踢飞,足球撞在围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想起第一次在主席台上看到花盛的样子,干净得像块没被污染的玉。那时他就想,这么好的人,该被好好护着。可他用错了方式,把“保护”变成了“骚扰”,把“喜欢”变成了别人的负担。
晚自习放学时,周野又在巷口看到了花盛和乐乐。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乐乐正低头跟花盛说着什么,花盛听得认真,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
周野靠在摩托车上,没再上前。他看着那两个身影慢慢走远,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才发动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夜空。
车筐里还放着个东西——是他中午去礼品店买的书签,上面刻着句“前程似锦”。本来想送给花盛,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了。
他骑着摩托车在校道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图书馆楼下。三楼靠窗的位置还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两个并排的身影。周野盯着那扇窗户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书签从车筐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了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
或许,有些喜欢,真的没必要说出口。远远看着他过得好,看着他身边有想保护的人,好像也没那么难。
摩托车再次发动时,周野没回头。晚风掀起他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t恤——他把那件印着骷髅头的衣服换了,或许是觉得,那样的自己,离花盛的世界太远。
他不知道的是,图书馆三楼的窗边,花盛正好抬头,瞥见了摩托车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继续听乐乐讲题。
而台阶上的书签,在夜色里闪着微光,像个没被说出口的秘密,安静地躺在那里,最终被巡逻的保安捡走,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追求,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独角戏。周野的喜欢来得汹涌又笨拙,却终究没能走进花盛的世界。就像那晚的风,吹过就散了,没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