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后墙的阴影里,周野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指节捏得发白。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花盛正低头帮乐乐理着被风吹乱的围巾,指尖划过对方颈侧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揉在一起,暖得刺眼。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周野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扔在地上碾了碾。校服外套被他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左耳的银环在阴影里闪着冷光——这是学校里没人敢惹的校霸标配,可此刻他盯着花盛的眼神,却像只被抢了食的野兽,带着点不甘,还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第一次见花盛,是在开学典礼的主席台上。少年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白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像落了层碎金。周野当时正靠在操场栏杆上跟兄弟打游戏,听见那把清润的声音,抬头就撞进那双桃花眼里——干净,温顺,像只受惊的omega。
“那谁啊?”他问身边的兄弟,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机。
“大一金融班的花盛啊,学霸,听说他们两是一对,还是阿尔法。”兄弟咂咂嘴,“多少人想追他呢,都被冷脸怼回去了。”
(为什么花盛要假扮阿尔法,因为Enigma会让人觉得太厉害了,这个世界又少有,为了不引起恐慌,然而,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欧米茄,假扮阿尔法)
阿尔法?周野挑了挑眉。他见过的Alpha都像头狼,浑身带刺,可花盛不是。他走路时脊背挺直,却总让人想护着;他拒绝人时语气冷淡,耳根却会悄悄泛红;他解数学题时眉头微蹙,手指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弧度,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好看。
从那天起,周野的目光就像长了钩子,总往花盛身上挂。他会绕远路经过竞赛班的窗口,就为看一眼花盛低头做题的样子;他会在食堂故意排在花盛后面,听他跟打饭阿姨说“少放香菜”;他甚至知道花盛每天下午会去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能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
他觉得花盛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上次有个外校的混混在校门口堵花盛,说要“跟他处对象”,周野没多想就上去把人揍了一顿,打得那混混哭着求饶。他以为花盛会说句谢谢,可少年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那时周野还安慰自己:没事,他就是害羞。
直到乐乐的出现。
那个阿尔法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戴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跟张扬的花盛站在一起,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周野看见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在操场跑步,一起分享同一副耳机——那些他想做却没敢做的事,乐乐都做得那么自然。
上周在走廊里,他听见女生们议论,说花盛拒绝了他们班的班长的表白,说“我有伴侣了”。周野当时正在喝水,差点把水喷出来。他冲到花盛的教室门口,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却看见乐乐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自然地递给花盛,说“刚泡的蜂蜜水,你胃不好”。
花盛接过杯子时,嘴角弯了弯,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那是周野第一次见花盛笑。原来这只看起来冷淡的猫,也会有这么温顺的一面,只是那份温顺,从来不属于他。
嫉妒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心脏,越收越紧。他开始找乐乐的麻烦。故意在走廊里撞他一下,把他的作业本碰掉;在体育课上抢他的篮球,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甚至匿名在表白墙发过帖子,说乐乐“配不上花盛”。
可花盛总能第一时间护在乐乐身前。周野撞掉作业本那天,花盛蹲下来帮乐乐捡,抬头时眼神冷得像冰:“周野,你想干什么?”
那是花盛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是因为另一个人。周野攥紧了拳头,想放句狠话,却在看到花盛眼里的护犊情绪时,忽然没了底气。他转身就走,听见身后花盛轻声对乐乐说“没事吧,有没有撞疼”。
声音真温柔啊,温柔得像针,扎得他耳朵疼。
此刻,阴影外的两个人正准备离开。乐乐踮起脚尖,在花盛耳边说了句什么,花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
周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象过无数次,花盛这样的人,该被人怎么疼。或许是下雨时有人撑着伞等他,或许是冬天有人把暖手宝塞给他,或许是像现在这样,有人把他的书包接过,说“我来背”。
可他从没想过,做这些事的人,会不是自己。
他想起自己藏在抽屉里的那盒牛奶。上周花盛胃疼,他跑遍了学校周围的便利店,才买到这种据说养胃的进口牛奶,却没敢送出去。后来在垃圾桶里看到空盒子,才知道乐乐每天都会给花盛带蜂蜜水。
原来有些位置,从一开始就没留给过他。
“野哥,走了。”远处传来兄弟的喊声,“晚上去打球不?”
周野没应声,依旧盯着那两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橘红,像他此刻心里憋着的火。花盛忽然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周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躲进更深的阴影里。
等他再探出头,花盛已经转过身,牵着乐乐的手,拐过了教学楼的拐角,再也看不见了。
周野慢慢蹲下来,抱住了膝盖。校霸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少年人隐秘的、无处安放的委屈。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是气花盛没注意到他,还是气自己连上前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兄弟发来的消息,问他到底去不去打球。周野看着屏幕,忽然想起上次打球时,他故意把球砸向乐乐,想看看花盛会是什么反应。结果花盛像只被激怒的猫,冲过来把乐乐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要吃人。
“周野,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那一刻,周野忽然明白了。花盛不是温顺的omega,他是Alpha,是会为了保护自己的人,露出爪牙的Alpha。而自己,从来不在他想保护的范围里。
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周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敞开的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了里面的黑色t恤。左耳的银环依旧闪着光,只是那双盯着远方的眼睛里,戾气少了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他转身往操场走,脚步有点沉。路过垃圾桶时,看见里面扔着个保温杯,是乐乐常用的那款。大概是刚才不小心掉的。周野停下脚步,盯着那个杯子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捡。
有些东西,不是他的,抢也抢不来。
就像花盛眼里的光,从一开始,就只照着乐乐一个人。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喧闹的声音,兄弟们在喊他的名字。周野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重新摆出校霸的架势,大步走了过去。
只是走了很远,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夜色渐浓,那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的。
或许,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只能藏在阴影里,像他此刻的心情,见不得光,却又在心脏的角落,烧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