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第一次见到布丁时，是被那团毛茸茸的黄色“球”吓了一跳。当时他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一只小狗摇着尾巴朝他跑来，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印。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微微蹙起——从小到大，他对带毛的动物总有些莫名的抵触，觉得它们掉毛、麻烦，远不如花草来得省心。
“爹爹！这是布丁！”沈念途颠颠地跑过来，一把将小狗抱进怀里，举到他面前，“是不是很可爱？”
布丁大概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伸出舌头在沈文琅的手背上舔了一下，湿乎乎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他勉强笑了笑，伸手想去摸，指尖却在离狗毛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住，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沈念途的头顶：“嗯，可爱。”
沈念途没察觉他的僵硬，只顾着献宝似的展示布丁的新技能：“布丁会握手哦！你看！”他抓起小狗的爪子，往沈文琅手心里放，“布丁，跟爹爹握握手！”
布丁歪着头，尾巴摇得更欢了，却死活不肯配合，反而挣脱沈念途的手，往沈文琅的裤腿上蹭了蹭。沈文琅的身体瞬间绷得像根弦，却在看到儿子期待的眼神时，硬生生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看来它很喜欢你呢。”高途端着水果走过来，笑着解围，“布丁很有眼光。”
沈文琅干笑两声，趁布丁被高途手里的草莓吸引，悄悄退到了沙发边。他看着高途自然地把小狗抱进怀里，用指尖挠它的下巴，看着沈念途趴在旁边，跟小狗分享自己的饼干，忽然觉得那画面有些刺眼——明明是自己最抵触的场景，却因为有了家人的笑脸，显得格外温馨。
接下来的日子，沈文琅开始被迫“适应”布丁的存在。早上起来，会看到小狗趴在他的拖鞋上睡觉；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布丁会摇着尾巴跳上来，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甚至有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公文包上沾着几根金色的狗毛，换作以前定会皱眉清理，那天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毛拈下来。
改变是从一个雨夜开始的。那天他加班到很晚，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夜灯。布丁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狗窝里钻出来，摇着尾巴朝他跑来，爪子在地板上打滑，却还是固执地蹭到他脚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表达欢迎。
沈文琅愣了愣，看着小狗在他脚边转圈，忽然想起沈念途说过“布丁会等晚归的人”。他蹲下身，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轻轻放在布丁的头顶。狗毛柔软得像团云，带着点温热的体温，布丁舒服地眯起眼睛，用头蹭着他的掌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那一刻，沈文琅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忽然松动了。他看着布丁湿漉漉的眼睛，忽然明白为什么沈念途会对它爱不释手——这些小生命或许麻烦，却有着最纯粹的热情，你对它好一分，它便会回报你十分的依赖与亲昵。
从那天起，沈文琅对布丁的态度肉眼可见地柔和起来。他会在下班回家时，先弯腰跟小狗打个招呼；会在沈念途做作业时，替他照看趴在旁边的布丁；甚至有一次，他发现布丁的项圈松了，还笨拙地学着高途的样子，重新给它系好，惹得沈念途惊呼：“爹爹居然会给布丁系项圈！”
高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又好笑又温暖。他本就喜欢小动物，小时候家里养过猫，后来工作忙才没再养。如今看着沈文琅从最初的抵触，到后来会偷偷给布丁喂零食，再到主动带它下楼散步，忍不住打趣：“某人不是说‘狗毛会沾到文件上’吗？”
沈文琅正在给布丁梳毛，闻言动作顿了顿，耳根微微发红：“小孩子喜欢，我总不能扫他的兴。”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这狗确实还算听话。”
布丁像是听懂了似的，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腕，把梳子都蹭掉了。沈文琅无奈地捡起梳子，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那温柔的模样，落在高途眼里，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暖。
乐乐对布丁的态度则温和得多。他不像沈念途那样整天抱着不放，也不像沈文琅那样有过抵触，只是把它当作家里的新成员，平等地对待。他会在布丁掉毛时，帮忙用粘毛滚筒清理沙发；会在沈念途忘记喂狗粮时，替他添上；偶尔还会抱着布丁，给它讲学校里的趣事，尽管那小家伙只是歪着头，一脸懵懂。
“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兔子。”有天晚上，乐乐坐在地毯上，看着布丁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忽然对高途说，“兔子更安静，还会舔人的手，软软的。”
“那等放假了，我们去花鸟市场看看？”高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得跟念念商量，让他同意家里再添个新成员。”
乐乐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布丁的头：“但布丁也很可爱，它跑起来像团小毛球。”
布丁似乎听懂了夸奖，摇着尾巴扑进他怀里，把他的校服蹭上了不少狗毛。乐乐没嫌弃，只是笑着把它抱起来，跟它顶了顶额头——那画面温馨得，让站在门口的沈文琅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下来。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沈念途趴在地毯上，跟布丁玩着拔河游戏；高途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宠物训练手册，时不时抬头指点沈念途两句；乐乐靠在沙发边，给布丁织着一件小小的毛衣，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格外认真；沈文琅则坐在书桌旁处理文件，目光偶尔掠过客厅，落在那团黄色的毛球和孩子们的笑脸上，嘴角总带着浅浅的笑意。
布丁忽然叼着玩具球，跑到沈文琅脚边，把球往他腿上拱。沈文琅放下笔，弯腰捡起球，用力扔向客厅中央。布丁欢呼似的冲过去，沈念途立刻跟在后面追，客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欢笑声。
高途看着沈文琅眼里的温柔，忽然觉得，所谓的家，大概就是这样——有你原本不喜欢的，却因为爱而渐渐接纳的事物；有彼此不同的喜好，却能在同一屋檐下，找到最舒服的相处方式；有孩子的笑，有爱人的暖，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生命，把平凡的日子，酿成了甜甜的蜜。
沈文琅接住布丁叼回来的球，再次扔出去时，目光落在高途脸上，两人相视一笑。窗外的风拂过树梢，带来阵阵花香，客厅里的笑声、狗叫声、织毛衣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最动听的歌——那是属于他们的，充满了烟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