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白色的被单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高途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文琅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趴在床边,下巴抵着手臂,神情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连眉峰都微微蹙着,像是还在为昨夜的事揪心。
高途的喉咙有点干,他动了动手指,想摸摸沈文琅的头发,对方却像有感应似的,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文琅眼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狂喜和紧张。
“高途!你醒了?”他连忙直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伸手想去碰高途的脸颊,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弄疼他,“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高途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别急,我没事。”
他的声音还有点虚弱,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沈文琅这才定了定神,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真的没事?刀口疼不疼?要不要喝点水?”
“有点渴。”高途点点头,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逗得无奈,“医生说要休息一段时间,养养就好了。”
沈文琅连忙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着,一点点润在他的唇上。温水触到干裂的嘴唇,高途舒服地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孩子呢?”
提到孩子,沈文琅的眼睛瞬间亮了,语气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在保温箱里呢,护士刚来看过,说各项指标都正常,是个健康的小伙子,嗓门大得很,刚才还在哭着要喝奶呢。”
他边说边笑,眼角的纹路里都盛满了笑意:“等你再歇会儿,我推你过去看他。那小家伙跟你小时候一样,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长长的,特别招人疼。”
高途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看着沈文琅兴奋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冲淡了身体的疲惫。
“沈文琅,”高途轻轻开口,目光落在他脸上,认真得让沈文琅都收了笑,“这次这个孩子,姓沈。”
沈文琅愣住了,像是没听清似的,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我说,孩子姓沈。”高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却坚定,“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要是再有个孩子,就随你姓。”
他记得刚怀乐时,他想过这辈子跟沈文琅再无瓜葛,乐乐跟着他姓了高,沈文琅从没抱怨过一句,只是每次给孩子上户口、填表格时,看着“高乐乐”三个字,眼里总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高途那时候就暗下决心,若有来生缘,定要圆了他这个心愿。
沈文琅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任由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猛地低下头,把脸埋在高途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许久的哽咽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唇角。
“谢谢你……高途……谢谢你……”他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声音里的激动和感激几乎要将病房的空气点燃。
他从没想过高途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这些年他亏待他们父子两人太多,知道乐乐的姓氏是姓高,他虽然有点遗憾,但他爱高途和乐乐,对姓氏的事早就释怀了,可当高途说出这句话时,他才发现,那份藏在心底的遗憾,原来一直都在。
高途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他能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意越来越重,心里又酸又软。
过了好一会儿,沈文琅才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眼睛红得像兔子,却紧紧抓着高途的手,语气格外认真:“高途,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叫沈念途,思念的念,你的途。”
他顿了顿,像是怕高途不喜欢,又补充道:“小名就叫兔兔,跟你名字谐音,好不好?”
高途看着他紧张得像等待宣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眼角还带着点湿润:“好,就叫沈念途,小名兔兔。”
“真的?”沈文琅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你喜欢就好!”
他低头,在高途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吻,又凑过去,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动作虔诚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等你好点了,我们就去给孩子上户口。”沈文琅的声音里满是憧憬,“我已经想好了,要把他的名字刻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跟我,跟你,跟乐乐,永远在一起。”
高途笑着点头,心里的踏实感像潮水般涌来。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交握的手,带着彼此的温度,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温柔得像一首诗。
过了一会儿,护士推着保温箱进来查房。沈文琅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高途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快看,我们的兔兔来了。”
保温箱里的小家伙果然醒着,闭着眼睛挥舞着小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高途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小拳头,小家伙像是有感应似的,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力道不大,却紧紧的,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你看他,跟你一样,手劲儿大。”沈文琅凑在旁边,笑得一脸傻气,“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疼人的孩子。”
高途没说话,只是看着保温箱里的小生命,又看了看身边笑得合不拢嘴的沈文琅,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化不开。
或许生活总有这样那样的波折,或许曾经有过争吵和误解,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新生命,感受着身边人滚烫的爱意,所有的过往都变得云淡风轻。
他轻轻捏了捏沈文琅的手,在心里默默说:沈文琅,你看,我们的家,终于圆满了。
以后我们家就变得四口之家了,会越来越热闹。沈文琅想想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