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公园的长椅染成暖橙色，乐乐的书包带勒得肩膀有点疼，他拽了拽，听见身边的花盛轻轻叹了口气。
“该走了。”乐乐的声音有点闷，脚尖在地上蹭出浅浅的印子。长椅下的阴影里，两只手还悄悄牵着，指腹碰在一起，带着点舍不得松开的黏糊。
花盛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些。他的手心总是比乐乐热，像个小小的暖炉，此刻却沁出了点汗，把乐乐的指尖濡得发潮。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的，搅得人心慌。乐乐知道，再不走，花盛爸爸就要来催了——两家虽然住得不是很近，可这个点，大人该惦记晚饭了。
“我先……”乐乐刚想抽回手，就被花盛猛地拽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花盛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带着点洗发水的薄荷香，还有点操场上晒过的阳光味。乐乐的脸撞在对方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咚咚”的心跳声，比自己的快半拍。
“别担心。”花盛的声音闷闷的，从胸腔里传出来，震得乐乐耳朵发麻，“我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的。”
乐乐的睫毛颤了颤，鼻尖有点酸。早上花盛通红着眼睛来找他，说爷爷知道了他们的事，把家里的茶杯都摔了，吼着“绝不允许两个阿尔法在一起”。那时他没敢说话，只是攥着花盛的手，指甲掐进对方的掌心。
“你爷爷他……”乐乐的声音有点抖，“会不会生气？”
“他气他的。”花盛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风卷着落叶滚过脚边，发出沙沙的响。乐乐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花盛也是这样抱着他，在结冰的操场上转圈，说“乐乐你看，就算滑倒了，我也能抱住你”。那时的雪落在两人发间，像撒了把白糖，甜得人心里发慌。
“花盛……”
“嘘。”花盛低下头，鼻尖蹭着他的耳廓，带着点痒，“听我说。”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我爸已经答应帮我了，他说会跟爷爷好好谈。乐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手的。”
乐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花盛的校服衬衫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他一直觉得花盛是个被宠坏的少爷，会在考试没考好时噘嘴，会在玩游戏输了时耍赖，可此刻这个抱着他的人，肩膀却稳得像座山。
“可是……”
“没有可是。”花盛抬起他的脸，指腹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夕阳落在花盛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点桀骜的眼睛，此刻盛满了认真，“乐乐，你信我吗？”
乐乐看着他，点了点头。从一年级花盛把唯一的草莓味橡皮擦分给他一半时，他就信他了。
花盛忽然笑了，眼里的阴霾散了些，露出点少年人该有的清亮。他低下头，在乐乐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落地，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乐乐的身体猛地僵住。
那点温热的触感像电流，顺着额头窜遍全身，让他的指尖都麻了。他能感觉到花盛的呼吸停在他眉骨，带着点紧张的颤抖，还有点……藏不住的欢喜。
“我……”乐乐张了张嘴，脸颊像被火烧似的，烫得厉害。他想后退，却被花盛牢牢按住后颈，动弹不得。
“乐乐，”花盛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喜欢你。是想要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忽然低下头，吻住了乐乐的嘴唇。
很轻的一下，像蝴蝶点了点水面。花盛的嘴唇有点干，带着点风吹过的凉意，却烫得乐乐浑身发抖。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能看到花盛颤动的睫毛，还有眼底映着的自己的影子——满脸通红，像只被煮熟的虾。
一触即分。
花盛猛地松开他，后退半步，自己的脸也红透了，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点含糊的气音，像只受惊的小兽。
乐乐还愣在原地，嘴唇上残留着对方的温度，麻麻的，软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撞破肋骨飞出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指尖的触感让他猛地回过神——
花盛亲了他。
花盛亲了他！
“你……你……”乐乐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花盛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得逞的狡黠。“我喜欢你，乐乐。”他又说，声音比刚才清楚了些，“特别特别喜欢。”
乐乐的舌头像打了结，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那个轻飘飘的吻。他想转身跑掉，脚却像被钉在地上，挪不动分毫。
“我……”
“回家吧。”花盛打断他，眼睛亮晶晶的，“晚上我给你发消息。”
乐乐猛地“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书包在背后颠得厉害，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花盛还站在原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正朝着他的方向挥手，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亮。
乐乐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赶紧转回头，几乎是跑着往前冲。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点身后传来的、花盛的笑声，像颗糖，甜得人心里发颤。
快到家门口时，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是烫的。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花盛开的消息：“路上小心，到家告诉我。还有，我真的很爱你。”
乐乐看着那行字，忽然停下脚步，对着空气轻轻“嗯”了一声。
晚霞在天边烧得正旺，像他此刻滚烫的脸颊，也像两个少年心里，那点藏不住的、快要溢出来的欢喜。离别或许带着点涩，可只要想到对方说“一切有我”，就觉得好像没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喜欢的人在身后，路再远，也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