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煎锅上的鱼，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跟跑马灯似的，全是康宁和李泽铭。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一些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散落的珠子，被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串了起来——
上次她被陈瑞安造谣，去李泽铭的律所咨询，康宁陪着去的。那天康宁好像格外乖巧？和平时风风火火的性格完全不同。
康宁和李泽铭从香港出差回来，脖子上那个被她调侃是“蚊子包”的淡红色痕迹……现在想来，那形状，那位置……
上次路知言请吃饭，路知言随口提到李泽铭前女友时，康宁虽然跟着大家一起笑，但之后明显话变少了，眼神也有点飘忽。她当时还以为康宁是累了。
甚至更早之前，她和康宁通电话，背景里似乎传来过一声低沉的男声，当时康宁慌乱地说是电视……现在想想，那声音……
细思极恐。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两人暗度陈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她？她和康宁几乎无话不谈，和李泽铭也因为路知言的关系，算是比较熟的朋友了。谈恋爱是好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和路知言在一起之后可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俩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涌上心头。是被最亲密的朋友隐瞒的不解，还是担心康宁遇事不跟自己分享的失落？或许兼而有之。
她摸过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个常逛的生活分享类App，用小号发了个帖子：
「求助：为什么我最好的闺蜜疑似谈恋爱了，却没告诉我？我们平时关系真的特别好，几乎天天联系，分享所有事情。」
很快，回复叮叮咚咚地涌了进来。
「还没稳定下来吧，怕万一分了尴尬，尤其要是还牵扯共同朋友圈，更不好说。等稳定了自然会告诉你。」
叶庭秋看着这条被赞到最高的回复，觉得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毕竟李泽铭是路知言的发小，关系网重叠，谨慎点也正常。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但下面的回复就开始逐渐跑偏：
「姐妹，清醒点，你以为的最好的朋友也许只是你以为的，人家可能没把你当真朋友，有事自然不会跟你说。」
叶庭秋皱紧眉头，立刻否定。不可能。她和康宁这么多年的感情，一起留学，一起创业，互相支撑着走过低谷，怎么可能是塑料姐妹花？
「可能压根没谈呢？你亲眼看见他俩亲嘴了？说不定就是普通朋友，你自己想多了。」
下面还有人回复：「是啊是啊，现在这世道，有人亲嘴了都能说是‘唇友谊’，何况楼主你没实锤。」
叶庭秋开始动摇：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可是康宁为什么要撒谎呢？这不更可疑吗？除非……他们之间还有更复杂的秘密瞒着她？
一些看过的都市情感剧、悬疑剧里的离奇桥段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上演，什么契约情人、秘密任务、身世之谜……叶庭秋赶紧打住，觉得自己这脑洞快开到外太空了。
又一条奇葩回复跳出来：
「可能是谈了河童不好意思说，怕被姐妹嘲笑哈哈哈！」
叶庭秋无语，忍不住回复：「那倒不是，疑似对象挺帅的，条件也很好。」
那人很快又回：「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姐妹你别生气……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见不得光？比如，那个男的是不是有正牌女友或者甚至结婚了？而你闺蜜……（你懂的）」
「卧槽！楼上姐妹思路清奇！」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电视剧都这么演！」
叶庭秋心里“咯噔”一下。
这太离谱了。李泽铭如果有家室的话路知言不可能不知道，除了那个前女友也没听说过他有其他女朋友，而且以康宁的性格和原则，绝不可能去做第三者。
叶庭秋看得头大，赶紧退出帖子，强迫自己躺下。
“别胡思乱想了，叶庭秋。”她对着黑暗自言自语，“康宁不说，肯定有她的理由。要相信她的选择和判断。也许……只是时机还没到。”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但心底那点被隐瞒的失落和隐约的不安，依旧挥之不去。
城市的另一端，康宁同样辗转反侧。
眼睛又酸又涩，心口里却闷得发慌。
明明最开始，是她主动提出建立这种“只解决需求，不谈其他”的关系。她一直觉得自己能把控得很好，享受肉体的欢愉，隔绝情感的牵绊。
可人心就是这么不听话，在一次次的肌肤相亲和偶尔流露的温柔里，她还是不可控制地陷了进去。
更可笑的是，当意识到李泽铭真的只把他们之间的关系限定在肉体层面，那种尖锐的刺痛感，几乎让她窒息。
她烦躁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开始收拾李泽铭断断续续送给她的那些“礼物”。
那条今天戴过的蒂芙尼项链被解下来，落在玻璃台面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旁边还有一瓶Jo malone蓝风铃香水，一对设计简约的珍珠耳钉，以及一个她很喜欢但一直没用过的celine经典款钱包。
都是价值不菲的礼物，符合他一贯的品味和作风。以前她觉得这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是这段特殊关系里的一点润滑剂。现在看着，却只觉得讽刺。
她一向自诩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可这次，她却优柔寡断，被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和自己单方面滋生的情感折磨得心烦意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要么，就鼓起勇气，跟他摊牌，问个明白。问他到底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得到的是拒绝，也好过现在这样猜来猜去，自我折磨。
要么，就及时止损，快刀斩乱麻，彻底终止这段关系，也掐灭自己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念想。趁着现在还没陷得太深，抽身或许还来得及。
两个选择像天平的两端，在她心里剧烈摇晃。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李泽铭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他那句「你还好吗？」下面，是她长达几个小时的已读未回。
她犹豫着，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了头。
先睡觉。等脑子清醒了，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