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缓缓起身,面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向奥尔菲斯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非常感谢奥尔菲斯先生的帮助。”
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
“还请两位先生守口如瓶。”
“当然。”奥尔菲斯嘴角挂着优雅的弧度,转身走向落地窗。
他的手指在窗棂上轻叩三声,节奏像是某种暗号。
一道黑影倏地从屋檐翻下,弗洛伦斯灵巧地滑进室内,灰色长发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线。
“‘影蜂’报到~”她俏皮地敬了个礼,墨绿色的眼眸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会长有何贵干?”
“带这位夫人去找。”奥尔菲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记得避开闲杂人等的视线。”
“遵命。”弗洛伦斯转向梅莉,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夫人请随我来,后花园有条小路直通马车。”
梅莉微微颔首,黑色手套轻抚过茶几边缘,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她再次向奥尔菲斯致意,随后跟着弗洛伦斯消失在走廊拐角。
“我真是为她的丈夫感到惋惜。”弗雷德里克冷笑着放下茶杯,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讽。
奥尔菲斯走回沙发旁,手指轻轻拂过梅莉刚才坐过的位置——那里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昆虫信息素。“毕竟,不忠者,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他意味深长地说,手掌落在弗雷德里克肩上,“走吧,接你的马车到了——我刚才听见它进门了。”
弗雷德里克站起身,手杖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说真的,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并不想参与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哦?”奥尔菲斯挑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和我待在家里就有意义了?”
“至少能确保你不会突然发狂弄死自己。”弗雷德里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银白色的发丝在晨光中近乎透明。
奥尔菲斯想起昨夜自己在绝望中崩溃大哭的模样,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偶尔的……意外罢了。”
“这周第三次‘意外’了。”弗雷德里克大步走向门口,黑色风衣下摆翻飞如鸦羽。
他在马车前突然转身,眼睛死死盯住奥尔菲斯:“保持清醒。如果我回来发现你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太夸张了,亲爱的先生。”奥尔菲斯笑着摆手。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晨雾中。
奥尔菲斯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窗外,一只碧绿的蜥蜴正顺着窗棂爬行,琥珀色的竖瞳倒映着奥尔菲斯苍白的脸。
“是时候好好想想了……”他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你们这些伊德海拉教的信徒们,究竟想要什么?”
蜥蜴突然张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人性化微笑,随即消失在窗外的常春藤中。
楼上的琴房里,无人弹奏的钢琴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低音。
奥尔菲斯转身回到书房,羊皮靴踩在波斯地毯上无声无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凝滞感,仿佛连壁炉火焰的噼啪声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桌边缘——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刚刚刮过。
啧……不对劲。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羽毛笔仍斜插在墨水瓶中,怀表静静躺在烫金文件上,窗外的常春藤在风中轻轻摇曳。
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违和。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身后那扇桃心木门上。
不对。太安静了……刚才关门时明明有铰链的吱呀声……
寒意顺着脊背攀爬。
奥尔菲斯没有回头,栗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门板上细微的纹路——那里正渗出几不可察的紫色雾气。
“会长,有什么吩咐吗?”
程愿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近得能感受到呼吸的温度。
奥尔菲斯冷笑一声,缓缓转身。
程愿就站在书桌前,藏青色的旗袍没有一丝褶皱,胸针上的蛇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绿芒。她的站姿与平日分毫不差,连右手小指微微蜷曲的习惯性动作都完美复刻——但那双眼睛,那双本该冷静克制的眼睛,此刻正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非人光泽。
“啧,身手不错。”奥尔菲斯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丝帕擦拭着镜片,“怪不得敢违背我的命令呢。”
程愿的嘴角扬起一个精确到毫米的弧度:“闪金石窟的汞矿会腐蚀普通人的神经,我怎敢让会长涉险?”
她的声音像被调过音的提琴,每个音节都完美却毫无生气。
还是不对劲……程愿会用反问句吗?
她的语言习惯好像不是这样。
奥尔菲斯突然将眼镜偏向壁炉。
镜片将火焰的光芒折射向程愿的刹那,程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蛇类的细线——这个破绽转瞬即逝,但足够了。
“永生是伊德海拉的信徒们给你的承诺?”他轻笑着抽出抽屉里的银质拆信刀,“让我猜猜……他们是不是告诉你,只要说服我,就能获得永生和更强大的能力?”
程愿的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发出骨骼错位的咔响:“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会长难道不想见证——”
“如果活着碌碌无为,”奥尔菲斯突然用刀尖挑起桌上那份《白沙街孤儿院火灾报告》,纸张在两人之间燃烧起来,“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不,那还不如死了。”
火光映照下,程愿的面容开始融化,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蛇形凸起。
就在她伸手要抓住奥尔菲斯手腕的瞬间——
“砰!”
书房门被暴力撞开。
维奥莱特持鞭冲入,金色的长发因剧烈运动而散乱。
“会长!刚才‘毒蝎’突然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长鞭直指房内二人,“?!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真正的程愿正昏迷不醒地倒在院子里,而眼前的“程愿”缓缓转头,脖颈旋转了整整180度。
“真遗憾。”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旗袍下摆开始渗出紫色黏液,“游戏才刚刚……”
奥尔菲斯猛地将燃烧的报告甩向她面门。
在火焰接触的瞬间,整个躯体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崩裂,化作千百条小蛇钻入地板缝隙。
维奥莱特的鞭子只来得及绞碎最后一条蛇尾。
“去地下室。”
奥尔菲斯捡起程愿掉落的胸针——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蛇蜕是新生”。
医者,我要知道他们能操控人类到什么程度。”
窗外,暴雨骤然而至。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角落,那片被遗忘的蛇鳞正闪烁着与奥尔菲斯瞳孔相同的栗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