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执念,从来都只是这一件事。若是你从未戴上这红绳手链,恐怕只会更烈地刺激到她的怨念。”
“这三年里,她的执念灵始终沉睡着,醒不过来,直到三个月前她苏醒,这些怪事才接连发生。”
“你难道没发现,你如今的装扮,用的每一款化妆品,都是她生前最熟悉、最常使用的模样?或许,你早就……”
她切断了连线。
直播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画面。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询问、震惊、要求报警。
姚昭宁揉了揉眉心,对着镜头,语气疲惫但清晰:“各位,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
“关于刚才那位连线者的事情,我相信听到的人很多,后续如何,自有法律和公道。请大家理性讨论,不要人肉,也不要传播不实信息。我们下期再见”
说完,她不顾弹幕的挽留和追问,直接关闭了直播。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电脑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
姚昭宁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次直播“处理”事件,比她预想的更耗神。
不仅是灵力,还有心绪。
“做得不错。”
墨珩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难得主动评价,“以你目前能耐,隔空引动对方心绪,使其自溃,算是取巧,却也有效。那女娃执念不深,只求一个明白,你给了她。”
“他……会被抓吗?”姚昭宁问。
“天网恢恢。此事既已公开,自有阳世法度过问。至于他心中之鬼,将伴其终生,亦是惩罚。”
墨珩语气淡漠,“倒是你,此番之后,你这大师的名头,怕是真要引人注目了。福祸相依,自己掂量。”
姚昭宁苦笑。
她知道墨珩的意思。
这次直播在线人数虽然不多,但内容太过劲爆,肯定会被人录屏传播。
到时候,来找她的可能不止是求助者,还会有好奇者、质疑者,甚至……别有用心者。
“兵来将挡吧。”
她有些无奈,“至少,这次功德应该不少?”
她能感觉到,解决了这桩持续三年的亡魂执念,体内灵力有明显的增长。
墨珩未置可否,身影淡去。
姚昭宁坐在电脑前,发了会儿呆。
然后她拿起手机,看到“迷茫的帆”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私信,有崩溃的哭诉,有恶毒的咒骂,最后是一条:“我会去自首,对不起,也替小雅……谢谢你。”
姚昭宁盯着那条私信,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些崩溃的情绪仿佛还能透过文字渗出来,而最后那句带着歉意的话,又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卸下了所有尖锐的防备。
她退出私信界面,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说不清是松快还是沉重。
有些债,总要有人来还。
有些结,也总要试着去解。
“迷茫的帆”事件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的涟漪比姚昭宁预想的更大。
虽然她第一时间关闭了直播,但录屏片段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几个社交平台和论坛上流传开来。
有人惊叹她“料事如神”,有人分析她是否用了什么心理诱导技巧,更多人则是为那桩陈年悲剧唏嘘不已。
自然,质疑和骂声也不少,“剧本”、“炒作”、“侵犯隐私”的指责不绝于耳。
姚昭宁的私信和后台留言数量暴涨,有求助的,有猎奇的,有骂街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她干脆关掉了非关注用户的私信功能,对汹涌的舆论置之不理。
墨珩说得对,福祸相依。
名声带来的不仅是潜在的客户,还有不必要的关注和风险。
她需要更谨慎地筛选,把精力放在真正需要帮助,且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上。
阿帆果然去自首了。
本地新闻用了很小的版面报道了一起“男子因情感纠纷失手致女友溺水,隐瞒三年后投案”的案件,未提及直播细节,但关注此事的人自然心知肚明。
姚昭宁看到新闻时,沉默了很久。
一条年轻的生命,两个家庭的破碎,三年的欺瞒与折磨,最终以这种方式落幕。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功德圆满”,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直播暂时停了几天。
她需要消化这次事件带来的冲击,也需要时间巩固因功德而增长的灵力。
墨珩对她的“取巧”手段未做更多评价,只是在她日常练习画符时,要求越发严苛,尤其强调她对自身情绪和灵力输出精细度的掌控。
“灵力如同溪流,心绪便是河道。心乱则河道壅塞、水流横溢,非但不能克敌,反伤自身。”
墨珩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他罕见地站在离她不远处的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那日你隔空引动对方心魔,看似轻松,实则险之又险。若对方心志稍坚,或那女鬼执念带有戾气,反噬之力足以伤你魂魄。”
姚昭宁停下笔,看着面前一张因心绪微澜而笔画略显滞涩的符纸,默默将其团起扔掉。
“我知道了。下次会更小心。”
“非仅小心。”
墨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银白眸子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类似探究的情绪。
“你以初学之身,行此越级修练之事,本该稳扎稳打,循序渐进。然你练功,时有急于求成之态。是觉进境太慢,故而罔顾根基?”
姚昭宁执剑的手微微一紧。
墨珩的话像一粒石子,精准地打破了她一直强作镇定的平静。
没错,感觉到自己修练的突飞猛进如影随形。
她未免太过高估自己,修炼上也犯了急于求成的毛病,步子迈得有些急躁了。
每一次运功,每一次突破,都在无声地催促。
丹药能助益,但效几何?
险几分?
墨珩从未细说端详。
这种未知感,像缠在心头的藤蔓,逼得她不得不尝试每一种提升的可能,哪怕冒险。
“我……”
她启了启唇,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最终只是垂下眼,声音带着些微涩意:“我会沉下心来。”
墨珩望了她片刻,不再多言,身影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