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德拉特星的清晨总是伴随着风鸣峡谷的呼啸。星曦站在峡谷东侧的悬崖边，脚下是百米深的沟壑，对面的崖壁上矗立着一根孤零零的石柱，顶端长着几丛淡紫色的星草——那是她今天的瞬移目标。
“记住，气是你的眼睛，不是你的手脚。”大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坐在一块悬浮的岩石上，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浆果粥，紫色的粥液里浮着几颗晶莹的果实，“别想着‘移动身体’，要想着‘让身体跟着气走’。”
星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风从峡谷底部涌上来，带着不同岩层的气息：左侧是湿润的苔藓味，右侧是干燥的尘土味，而对面的石柱上，星草的香气像一根细弱的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她试着放出一丝白色的气，像伸出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够”向那缕香气——就在气即将触碰到星草的瞬间，体内的绿色气突然又开始躁动，像被惊扰的蛇，猛地窜向感知链路。
“嗡——”空间轻微扭曲，星曦的身体瞬间跨越了百米距离，但落点却偏了——她没能落在石柱顶端，而是撞在了石柱侧面，肩膀传来一阵钝痛，整个人顺着石柱滑下去半米才稳住。绿色的气在体内翻涌，差点冲破她的控制，将旁边的星草碾成粉末。
“急躁了。”大长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瞬移到了石柱顶端，正低头看着她，“你刚才的气太‘硬’，像用蛮力拽绳子，反而会被绳子带着跑偏。试试用蓝星人的那部分气去‘缠’，像藤蔓绕着树干，慢慢贴近目标的气。”
星曦揉了揉肩膀，重新站直身体。她闭上眼睛，努力压制住绿色气的躁动，只放出纯粹的白色气。这一次，她没有急于“够”向星草，而是让白色气像薄雾一样散开，一点点包裹住那缕香气。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星草的气息在感知里盘旋，她能清晰地“看到”气与气接触的瞬间——像两滴水融合在一起，没有排斥，只有自然的流动。
“就是这样。”大长老的声音带着笑意。
空间再次扭曲，这次平稳得不可思议。星曦落地时脚掌轻碾，正好踩在石柱顶端的平地上，鼻尖离那丛星草只有几厘米，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她睁开眼，看着峡谷对面的悬崖，第一次觉得瞬移的“距离”，原来可以如此清晰。
比起瞬间移动的“快”，恢复之术的练习更像是一场漫长的修行。星曦的第一个“病人”是一只翅膀受伤的亚德拉特星飞鸟——它的右翼羽毛被雷暴烧焦了一大片，耷拉着贴在身上，黑色的眼珠里满是警惕。
她按照卷轴上的方法，将手掌轻轻覆在飞鸟的翅膀上方，试图放出引导用的气。可刚探出一丝气，飞鸟就猛地扑腾起来，尖喙差点啄到她的手指——那是混杂了绿色气的能量，带着破坏的气息，让本就受伤的飞鸟更加恐慌。
“摒除破坏的念头。”大长老在旁边看着，手里拿着一片星草的叶子，“想象你在给张莉莉种的‘勿忘我’浇水，气要软，要轻，像落在花瓣上的雨滴。”
星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想起张莉莉在荘子家的花园里浇花的样子——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水壶里的水流出来时，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既不会冲垮土壤，又能让每片花瓣都喝饱水。她试着让体内的白色气模仿那种感觉，一点点从掌心渗出来，像温暖的薄雾笼罩住飞鸟的翅膀。
这一次，飞鸟没有挣扎。星曦能“看到”飞鸟体内的“斯啤利托”被唤醒了——那是无数银色的光点，像一群沉睡的萤火虫，在她的气的引导下，慢慢爬向烧焦的羽毛根部。那里的细胞原本是黯淡的灰色，接触到银色光点后，渐渐泛起淡绿色的光泽，新的羽毛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头。
当她收回手时，飞鸟扑腾了一下翅膀，虽然还不能飞，但烧焦的羽毛边缘已经透出了新的白色。它歪着头看了星曦一眼，轻轻啾鸣了一声，像是在道谢。
练习的间隙，星曦总会打开荘子给她的通讯器。屏幕亮起的瞬间，张莉莉的笑脸就跳了出来，背景里是荘子家厨房的样子，锅里似乎在炖着什么，冒着热气。
“星星，今天武饭来玩，把你的能量块盒子翻出来了，说要‘帮你测试能量纯度’，结果把半盒能量块当糖果吃了，现在正被琪琪追着打呢。”张莉莉的声音带着笑，镜头突然晃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人撞了一下，接着就传来杜拉格斯略显沙哑的少年音：“听说你在学瞬间移动？等你回来，或许可以比一比谁的速度更快。”
星曦坐在石柱上，听着屏幕里的喧闹，嘴角忍不住上扬。“等我回去，随时奉陪。”她对着通讯器说，“对了，告诉武饭，他上次借我的《高级气控制技巧》笔记，我在亚德拉特星找到补充内容了，回去后讲给你听。”
通讯器那头传来武饭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真的吗？太好了！上次卡在‘气的高频振动’那节，迪克先生讲了三遍我还是没弄懂……”
“等你回来，让她给你当老师好了。”比达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却没了平时的尖锐，“不过可别指望她有多厉害，练这么久，恐怕还不如杜拉格斯的剑快。”
“比达叔叔又在吹牛！”武饭的声音里满是不服，“星曦肯定比你厉害，至少她不会把练功场的墙炸穿！”
“臭小子，你说什么？！”
“就是说你——”
屏幕里瞬间炸开一片混乱，夹杂着荘子“别吵了，锅里的汤要糊了”的呵斥和少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的劝架声。星曦笑着关掉通讯器，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余温。亚德拉特星的风带着石柱的清香吹过来，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白色气与绿色气正安静地缠绕在一起，像两根相互依偎的藤蔓，再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她突然觉得，那些反复出错的瞬移、那些难以驯服的气、那些枯燥到极致的练习，都有了清晰的意义。
日子在重复的试错与坚持中悄然溜走。
星曦的瞬间移动越来越精准。从最初的百米误差，到后来能稳稳落在风鸣峡谷最细的石柱顶端；从需要集中精神十分钟才能锁定气息，到如今只需三秒就能完成跨峡谷瞬移。有一次，大长老在她瞬移的瞬间扔出一枚浆果，她竟能在落地的同时，精准地用掌心接住——那枚紫色的果实还带着晨露，落在掌心时，连滚动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碰撞的钝感。
“不错。”大长老坐在悬浮的岩石上，看着她指尖转着浆果，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微光，“气的同步率已经达到七成，剩下的三成，需要你在‘动’中练。”他抬手一指远处的气旋，那片高速旋转的气流像淡灰色的漏斗，在峡谷上空不断搅动，“看到那片旋转的气流了吗？里面混杂着十二种不同的岩石气息，气流会扭曲气息的轨迹，就像在晃动的水面上瞄准目标。去那里练瞬移，每天三个时辰。”
星曦第一次踏入气旋时，就被紊乱的气流“带”着撞了七次岩壁，额头上的包肿得像颗饱满的浆果。但她没喊停，只是揉了揉额头，重新闭上眼睛——她在找“规律”，就像当初在张莉莉织的毛衣里，总能从交错的针脚中找到那根隐藏的主线。气流再乱，每种岩石的气息都有独特的“频率”，石英的冷、页岩的涩、玄武岩的沉……她将白色气化作无数细弱的“丝线”，顺着这些频率一点点摸索，哪怕被气流掀翻，也只是爬起来继续。
一个月后，她已经能在气旋中心自由瞬移，甚至能避开气流中夹杂的碎石。当她带着一片完整的星草叶子从气旋里出来时，大长老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笑意：“气的‘韧性’，比纯粹的力量更重要。你终于懂了。”
恢复之术的进步则更像细水长流。从最初只能修复飞鸟的羽毛，到后来能治愈亚德拉特星孩童被尖刺草划破的伤口。最难的一次，是治疗一只误食了有毒浆果的小兽——它蜷缩在石柱下，呼吸微弱，爪子上的肉垫都泛着青灰色，体内的“斯啤利托”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星曦蹲在小兽身边，将手掌轻轻覆在它的背上，闭上眼。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压制绿色气，而是试着让白色气带着绿色气一起流动，像温柔的水流包裹着细小的沙粒。她能“看到”小兽体内的毒素正顺着血液蔓延，而那些微弱的银色光点（斯啤利托）被毒素困住，无法靠近受损的内脏。她将自己的气化作“引路灯”，一点点拨开毒素，引导着银色光点向内脏移动——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因长时间维持气的稳定而微微发麻，但她不敢停，生怕稍有不慎，那点微弱的生命之光就会彻底熄灭。
当小兽终于睁开眼睛，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时，星曦突然感觉到体内的两股气同时颤动了一下。绿色气不再是带着倒刺的藤蔓，而是像被驯化的溪流，温顺地跟着白色气的节奏流动，两者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了淡淡的金绿色光晕。那一刻，她彻底明白了大长老的话——两种气从来不是宿敌，只是需要找到共存的“频率”。
这天傍晚，星曦站在星轨石阵的最高处，看着淡金色的太阳沉入石柱群。晚风拂过，石柱上的古老纹路泛起微光，与天边的星辰遥相呼应。她抬手摊开掌心，共鸣石板突然发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白色与绿色的气像被训练过的伙伴，顺着石板的纹路有序流动，交织成螺旋状的光带。石板上浮现出的蓝星坐标，不再是零碎的气息碎片，而是一幅完整的“地图”——荘子家屋顶的天线、张莉莉种在院子里的“勿忘我”、重力室里比达故意留下的气印记、甚至还有武空在包子山训练时，无意间散落在松树上的气……
所有的“牵挂”都化作了清晰的坐标，在感知里闪闪发光。她能“闻”到张莉莉炖的糖醋排骨的香气，能“听”到武饭和杜拉格斯打闹的笑声，能“触”到比达训练时释放的、带着傲娇的强气，能“感知”到荘子实验室里仪器运转的微弱震动。
“差不多了。”星曦握紧石板，指尖的金绿色气开始同步旋转，频率稳定得像亚德拉特星永恒的星轨，“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