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过后的第六天,清晨五点半的阳光还带着几分柔和的凉意,院子里那架有十年树龄的葡萄藤早已褪去春日的嫩黄,枝繁叶茂地爬满了整个金属架子。深绿色的叶片层层叠叠,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精心熨烫过的绸缎;新抽的藤蔓带着浅绿的绒毛,顶端的卷须不安分地在空中打着旋,正努力朝着更高处的横杆伸展。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藏在叶片间,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饱满些的已经长成了椭圆形,表皮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远远望去,像缀满了无数颗小巧的绿宝石,风一吹,便跟着藤蔓轻轻晃动,偶尔会有熟透的露珠从叶片滑落,“嗒”地砸在葡萄上,又滚落到铺在架下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苏清月穿着件浅灰色的棉麻短袖,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随意地挽到膝盖,露出脚踝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帮山区孩子搬书时不小心被木箱划伤的。她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修枝剪,剪刃上还沾着昨天打磨后的亮痕,正踮着脚站在木梯上,小心翼翼地修剪着葡萄藤东侧过于密集的枝丫。梯子是林辰特意为她加固过的,每一级踏板都钉了防滑的橡胶垫,最底下还垫了两块红砖,防止打滑。
“慢点儿剪,左手扶稳藤蔓再下剪子,别把结果的枝给剪了。”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林辰端着一个白瓷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两碗刚煮好的绿豆汤,汤面飘着几粒剥了壳的绿豆,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他穿着件深蓝色的老头衫,领口有些松垮,裤腰上系着苏清月去年给他做的布腰带——上面绣着一小簇葡萄藤,是她跟着手机视频学了半个月才绣成的。走到石桌旁,他轻轻把托盘放在桌角,又绕到木梯边,伸手扶住梯子的两侧,仰头看着苏清月:“你看那根长在第三片大叶下面的枝,上面挂着三串小葡萄呢,可别剪错了。”
苏清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根细细的藤蔓上挂着三串青葡萄,最小的那串只有两颗果子,正藏在叶片背面。她忍不住笑了,手里的剪刀停在半空:“知道啦,你比我还细心。我这不是想着把没用的杂枝剪了,让养分都留给结果的枝嘛,去年就是杂枝太多,葡萄结得又小又酸。”说着,她微微弯腰,左手轻轻捏住一根没有挂果的藤蔓,右手的剪刀“咔嗒”一声,利落地剪断了杂枝,随手把剪下来的枝条扔到旁边的竹筐里——这些枝条晒干后可以当柴火烧,冬天煮红薯粥时用最好,能添几分淡淡的草木香。
从木梯上下来时,林辰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苏清月心里暖融融的。她走到石桌旁坐下,接过林辰递来的绿豆汤,碗沿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喝了一口,清甜的绿豆香混着淡淡的冰糖味在嘴里散开,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瞬间驱散了清晨修剪藤蔓带来的疲惫,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只满足的猫:“你今天放的冰糖刚好,不甜不淡的,比楼下张婶家卖的好喝多了。”
林辰在她对面坐下,自己也端起一碗绿豆汤喝了一口,目光落在葡萄架上,笑着说:“今年的葡萄长得确实好,你看那几串粗枝上的,比去年同期大多了。再过两个月,等它们变成深紫色,咱们就叫上爸妈和孩子们,一起在院子里摘葡萄、喝甜汤。到时候我再烤个戚风蛋糕,把葡萄剥了嵌在上面,悦悦肯定喜欢。”
“好啊,”苏清月放下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眼里闪着光,“再让悦悦把山区的几个孩子也接来,就是上次跟她一起画画的那个小宇和朵朵,还有那个总爱问‘葡萄怎么种’的小石头。让他们尝尝咱们家的葡萄,顺便也让他们看看城里的院子,省得他们总说只在课本上见过葡萄藤。”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还夹杂着轻快的脚步声。没等林辰起身,门就被轻轻推开了,林悦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画板跑了进来,浅粉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额头上沾着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她手里的画板用一块蓝色的布包着,布角还别着几支彩色铅笔——那是山区孩子送给她的礼物,笔杆上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他们的名字。
“妈!您快看看我画的新幼儿园!我昨天画到半夜两点才画完呢!”林悦跑到苏清月身边,小心翼翼地把画板放在石桌上,慢慢掀开包着的蓝布。画板上,红色的屋顶铺着整齐的瓦片,每一片瓦片都用橙色的铅笔勾了边,像是晒着太阳;彩色的围墙由红、黄、蓝三种颜色组成,上面画着兔子、小熊和长颈鹿,都是孩子们最爱的动物;围墙里面,几棵向日葵长得比孩子还高,花盘朝着太阳的方向,金黄色的花瓣层层叠叠;院子中央,几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孩子正在奔跑,有的手里拿着气球,有的在追蝴蝶,还有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似乎在给小草浇水——那是林悦特意画的,原型是山区里一个总爱蹲在路边看小草的小女孩。
苏清月凑过去仔细看着,手指轻轻拂过画板上的色彩,眼里满是骄傲:“我们悦悦画得真好,这屋顶的颜色、孩子们的表情,都跟真的一样。你看这向日葵的花瓣,层次多分明,比上次画的那幅《山区的春天》还要好。”她转头看向林辰,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你看看,咱们女儿现在越来越有天赋了,以后说不定能当画家呢。”
林辰也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确实画得好,尤其是孩子们奔跑的样子,特别生动。”
林悦听到爸妈的夸奖,脸颊更红了,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着,这画要挂在基金会的展厅里,让来捐款的叔叔阿姨都看看孩子们的新校园,这样他们就知道,他们捐的钱都用在了实处,孩子们能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上学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打算在画的旁边写一段话,就写‘谢谢每一个帮助我们的人,我们会在这里好好读书,将来也做帮助别人的人’,这样是不是更好?”
“好,当然好。”苏清月摸了摸女儿的头,手指碰到她额头上的汗珠,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快去屋里洗把脸,冰箱里有冰镇的西瓜,我昨天特意给你留的,最中间的那块。”
林悦点点头,抱着画板蹦蹦跳跳地往屋里跑,路过竹筐时还不忘回头说:“妈,等会儿我洗完脸帮您剪葡萄藤!我上次跟张爷爷学过,他说我剪得可好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苏清月忍不住笑了,转头对林辰说:“这孩子,跟你一样,做什么都认真。”
林辰刚要说话,院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是林念和他的女友陈曦。林念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提着一个大纸箱,纸箱外面印着出版社的logo,上面还贴着一张快递单,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是路上被风吹的。陈曦跟在他身边,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个刚买的包子和豆浆,是给苏清月和林辰带的早餐。
“爸,妈,早啊!”林念走进院子,把纸箱放在石桌旁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是出版社刚寄来的《大山里的声音》样书,昨天下午到的快递,我想着今天一早给你们送过来,让咱们先看看。”他蹲下身,伸手去撕纸箱上的胶带,胶带粘得很紧,他撕了好几下才撕开一个口子。
陈曦走到苏清月身边,把布袋子递过去,笑着说:“阿姨,我早上路过楼下的包子铺,给您和叔叔买了几个肉包和豆沙包,还有两杯热豆浆,您快趁热吃。”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腼腆,眼睛弯成了月牙——苏清月第一次见她时就喜欢这个姑娘,觉得她温柔又细心,跟林念很般配。
苏清月接过布袋子,摸了摸里面的豆浆,还是热的,心里暖暖的:“你这孩子,怎么还花钱买早餐,家里有绿豆汤,还有我昨天蒸的馒头。”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满是笑容,她打开布袋子,拿出一个肉包递给林辰,又拿出一个豆沙包递给陈曦:“你也吃,别站着了,快坐下。”
林念已经把纸箱打开了,里面整齐地叠着几十本《大山里的声音》,封面是绿色的,像春天的草地,上面画着几个孩子在山间读书的场景:一个小男孩坐在石头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另一个小女孩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支铅笔,似乎在问他问题,远处的山顶上,还飘着几朵白云——这画正是林悦上个月画的,出版社的编辑说,看到这张画时就觉得特别温暖,特别符合书的主题。
苏清月放下布袋子,小心翼翼地从纸箱里拿出一本书,封面摸起来很光滑,是用的环保纸。她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出版社写的序言,字里行间满是对山区孩子的关爱;再往后翻,就是山区孩子的作文和绘画了。有一篇作文是小宇写的,题目叫《我的老师》,里面写着:“小花老师是最好的老师,她每天都给我们上课,还会给我们缝补衣服,有一次我生病了,她背着我走了两里路去看医生,她的背很温暖,像妈妈的背一样。”苏清月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手指轻轻拂过作文里的字迹——小宇写字有些歪歪扭扭,有些笔画还出了格,但每一个字都写得很认真。
“真好,”苏清月的声音有些哽咽,却难掩激动,她抬头看向林念和陈曦,“孩子们的声音终于被更多人听到了,他们写的这些话,画的这些画,都是最真实的情感,比任何华丽的文字都动人。”
林念点点头,从纸箱里拿出一本书,翻到中间一页,指着一幅画说:“妈,您看这幅画,是朵朵画的,画的是她想象中的城市,有高楼大厦,有汽车,还有一个很大的幼儿园,她说以后要带着山里的弟弟妹妹去城市里看看,让他们也看看高楼大厦是什么样的。”
陈曦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出版社的编辑说,这本书已经预定出去了一千多本,他们还打算在下周举办一个签售会,让林念去参加,跟大家分享山区孩子的故事。”
“签售会?”苏清月有些惊讶,转头看向林念,“你行吗?会不会紧张?”
林念笑了笑,挠了挠头:“应该没问题,编辑说就是跟大家聊聊天,分享一下咱们基金会的事,还有孩子们的故事。我还打算把小宇和朵朵也带去,让他们跟大家说说自己的梦想。”
苏清月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好,那你们可得提前准备准备,别到时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我明天去给小宇和朵朵买两身新衣服,让他们漂漂亮亮地去参加签售会。”
正说着,林悦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西瓜,啃得满嘴都是红色的汁水:“爸,妈,我也要去签售会!我要跟大家说,这些画都是孩子们用心画的,他们都特别想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故事!”
苏清月看着女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好,带你去,不过你得先把西瓜吃完,别弄得满身都是。”
中午十一点半,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葡萄架下的光斑变得更小更密了,落在石桌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苏清月在石桌上铺了一块蓝色的桌布,上面印着白色的小花——这是她去年在集市上买的,觉得跟院子里的葡萄藤很配。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盘青椒炒肉丝,肉丝是早上刚买的,新鲜得很,青椒是院子里种的,带着淡淡的辣味;一盘凉拌黄瓜,黄瓜也是自己种的,脆生生的,上面撒了些蒜末和香油;还有一碗番茄蛋汤,汤里飘着几片番茄和金黄的蛋花,香气扑鼻。
一家人围坐在石桌旁吃饭,林辰打开了一瓶啤酒,倒在玻璃杯里,泡沫顺着杯壁慢慢往下滑。林念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椒炒肉丝,嚼了嚼,忍不住说:“妈,您炒的菜还是这么好吃,比我在外面吃的餐馆好吃多了。”
陈曦也点点头,夹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阿姨的手艺真好,这黄瓜真脆,比超市买的好吃。”
苏清月笑了笑,给陈曦夹了一块排骨——早上特意炖的排骨汤,不过排骨都捞出来放在盘子里了,汤留着晚上煮面条:“喜欢吃就多吃点,家里还有黄瓜,下午让林念给你带点回去,自己种的,没打农药,吃着放心。”
林念喝了一口啤酒,放下杯子,说起了下周的计划:“妈,爸,下周我打算带写作营的孩子去参观印刷厂,让他们看看自己的作文是怎么变成书的。我已经跟印刷厂的老板联系好了,他说会派专人给孩子们讲解,从排版到印刷,再到装订,都让孩子们看一遍。”
陈曦放下筷子,补充道:“我也计划好了,到时候教孩子们做手工书签,用硬卡纸做,上面让他们自己画画或者写一句话,夹在《大山里的声音》里做纪念。我已经买好了硬卡纸、彩色铅笔和丝带,都是孩子们喜欢的颜色。”
林悦嘴里还嚼着饭,听到他们的话,连忙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我也要参加!我要给每个孩子画一张专属的肖像画,就画他们最开心的样子,作为书的附赠礼物。上次小宇说他喜欢奥特曼,我就给他画一个穿着奥特曼衣服的肖像画,朵朵喜欢小花,我就给她画一个手里拿着小花的肖像画,这样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林辰喝了口酒,看着孩子们,语气里满是欣慰:“你们年轻人想得比我们周到,把公益做得这么细致。我和你妈那时候做公益,就是给孩子们送点书和衣服,没想到你们还能想到带孩子们参观印刷厂、做手工书签,这些都是孩子们喜欢的事。”
苏清月点点头,给林念的女友夹了一块排骨:“以后基金会的事,就要多靠你们了,我和你爸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了,就负责给你们打打下手,陪孩子们聊聊天,给他们做做饭。”
林念摇摇头,看着苏清月和林辰:“妈,爸,您别这么说,要是没有您和我爸一开始的坚持,就没有现在的基金会,也没有《大山里的声音》这本书。您和我爸才是最辛苦的,我们只是在你们的基础上做了点小事。”
林辰笑了笑,拍了拍林念的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能帮到孩子们,咱们做什么都值得。”
下午两点多,太阳稍微有些西斜,葡萄架下的阴影更大了,风一吹,带着几分凉爽。林辰和苏清月坐在石桌旁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大山里的声音》,慢慢翻看着。藤椅是去年买的,坐上去很舒服,靠背和扶手都缠着藤条,摸起来很有质感。
林辰翻到一篇题为《我的梦想》的作文,作者是小石头——那个总爱问“葡萄怎么种”的小男孩。他轻声念了起来:“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像小花老师一样,教山里的弟弟妹妹读书、画画,还要像林爷爷和苏奶奶一样,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我要在山里种很多很多的葡萄藤,等葡萄熟了,就分给弟弟妹妹吃,还要邀请林爷爷和苏奶奶来山里吃葡萄。”
苏清月靠在林辰的肩上,听着他念作文,眼里闪着泪光。她想起上次去山区时,小石头拉着她的手,问她葡萄藤怎么种,还说要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一棵,等结了葡萄就给她寄过来。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你看,咱们做的这些小事,都在孩子们心里扎了根。咱们只是给他们送了几本书,陪他们聊了聊天,他们却记在心里,还把咱们当成了榜样。”
林辰放下书,伸手搂住苏清月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是啊,孩子们都很懂事,比咱们想象中还要坚强、还要感恩。以后咱们要多去看看他们,陪他们聊聊天,教他们种葡萄,就像小石头说的,等他们种的葡萄熟了,咱们就去山里吃葡萄。”林辰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地响着,打破了午后的宁静。两人抬头望去,只见邻居张爷爷骑着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一个竹筐,正慢悠悠地停在院门口。张爷爷今年七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却精神矍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袖口总是习惯性地挽着。
“清月、林辰,在家呢?”张爷爷推着自行车走进来,竹筐里飘出淡淡的茉莉花香。他停在葡萄架下,伸手从竹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搪瓷盆,盆里装满了刚摘的茉莉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我家院子里的茉莉开得正好,摘了些给你们,清月不是喜欢用茉莉泡茶嘛,晾干了泡着喝,比外面买的花茶香。”
苏清月连忙从藤椅上站起来,接过搪瓷盆,指尖碰到冰凉的花瓣,一股清甜的香气瞬间萦绕在鼻尖。她笑着说:“张爷爷,您太客气了,每次您家的花熟了都想着我们。前几天您送的栀子花,我还插在客厅的花瓶里呢,现在还开着。”
林辰也站起身,给张爷爷搬了把藤椅:“张爷爷,快坐,喝杯绿豆汤凉快凉快。早上清月煮的,还剩了些,我去给您热一热。”
“不用不用,我刚在家喝了粥,不渴。”张爷爷摆摆手,顺势坐下,目光落在石桌上的《大山里的声音》上,好奇地问,“这是你们家出版的书?封面上的画真好看,是悦悦画的吧?”
“是啊,”苏清月拿起一本书递给张爷爷,“是我们基金会帮山区孩子出的书,里面都是孩子们的作文和绘画,悦悦也帮忙画了封面。”
张爷爷接过书,小心地翻开,老花镜滑到鼻尖上,他凑着阳光仔细看着,看到小宇写的《我的老师》时,忍不住感慨:“这些孩子真是不容易,写得真好,字里行间都是真心。你们做的这事啊,比啥都有意义,我年轻时也想去山区教书,可惜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允许,现在看到你们帮孩子们圆了读书梦,我心里也跟着高兴。”
三人正聊着,屋里忽然传来林悦的喊声:“妈!张爷爷来了吗?我上次跟张爷爷学剪葡萄藤,还没谢谢张爷爷呢!”话音刚落,林悦就拿着一把小剪刀跑了出来,身上还沾着几点绿色的颜料——显然是刚才在屋里画肖像画时蹭上的。
“张爷爷!”林悦跑到张爷爷身边,仰着小脸笑,“上次您教我剪葡萄藤,我记住您说的‘留三去二’了,刚才我帮妈妈剪了几枝,都没剪错结果的枝呢!”
张爷爷摸了摸林悦的头,眼里满是慈爱:“我们悦悦真聪明,一学就会。下次张爷爷教你嫁接葡萄藤,等明年春天,咱们把院子里的葡萄藤嫁接到你家的桃树上,说不定还能结出葡萄味的桃子呢!”
林悦眼睛一亮,拉着张爷爷的袖子:“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要跟张爷爷一起嫁接,到时候结了果子,我先给山区的小宇他们寄过去,让他们也尝尝葡萄味的桃子!”
张爷爷被逗得哈哈大笑,连说“好,好”,院子里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葡萄叶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跟着一起笑。
等张爷爷推着自行车离开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把天边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林念和陈曦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是他们整理好的公益活动计划。
“爸,妈,我们把下周带孩子去印刷厂的计划整理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林念把计划递过去,上面详细写着活动流程:早上八点在基金会集合,给孩子们发小书包和笔记本;八点半出发去印刷厂,路上给孩子们讲解书籍印刷的基本知识;九点到达印刷厂,参观排版车间、印刷车间和装订车间;十一点在印刷厂的会议室做手工书签,陈曦负责教孩子们制作;中午在附近的餐馆吃午饭,都是孩子们喜欢的家常菜;下午两点返回基金会,给孩子们分发《大山里的声音》样书,林悦给孩子们送肖像画。
苏清月接过计划,逐字逐句地看着,手指在“午饭”那一行停顿了一下:“孩子们大多是第一次来城里,可能会不适应外面的饭菜,要不咱们提前问问孩子们有没有忌口的,比如有没有不吃辣的、不吃香菜的,到时候跟餐馆提前说一声,让他们多做些清淡的菜。”
陈曦点点头,连忙拿出笔在计划上备注:“阿姨想得真周到,我刚才忘了这一点,等会儿我就跟基金会的同事联系,让他们统计一下孩子们的忌口。”
林辰凑过来看了看计划,指着“参观车间”那部分说:“印刷厂的机器声音可能会很大,孩子们年纪小,耳朵可能受不了,咱们得提前准备些耳塞,给孩子们戴上。还有,车间里地面可能有些滑,让孩子们都穿防滑的鞋子,到时候咱们多派几个人看着,别让孩子们乱跑。”
“爸说得对,”林念在笔记本上记下来,“我明天就去买耳塞,再跟印刷厂确认一下车间的安全措施,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几人正讨论着,林悦忽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群孩子围着葡萄架,有的在摘葡萄,有的在喝甜汤,还有的在画画,旁边还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们的葡萄宴”。
“妈,我想在签售会那天,跟大家说我们要举办一个葡萄宴,等两个月后葡萄熟了,咱们就把山区的孩子们都接来,在院子里吃葡萄、喝甜汤,还要一起画画、做游戏。”林悦拉着苏清月的手,眼里满是期待,“到时候我要让小宇他们尝尝张爷爷教我嫁接的葡萄藤结的果子,还要让他们看看城里的星星,山里的星星虽然亮,但是城里的星星好像离我们更近呢!”
苏清月蹲下身,摸了摸林悦的脸颊,眼眶又有些发热:“好,咱们就办一个葡萄宴,到时候咱们提前把院子打扫干净,在葡萄架下挂些小灯笼,再买些孩子们喜欢的气球,让他们在院子里玩个够。”
林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满是暖意。他走到葡萄架下,伸手摘下一颗青葡萄,放在嘴里嚼了嚼,虽然还带着几分酸涩,却透着一股清甜。他想起十年前刚搬来这个院子时,葡萄架还是光秃秃的,只有几根细细的藤蔓,他和苏清月一起挖坑、施肥、搭架子,看着藤蔓一点点生长,从开花到结果,就像看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
夕阳渐渐沉到远处的屋顶后面,金色的余晖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条条金色的丝带。林悦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林念和陈曦坐在石桌旁,低头修改着活动计划,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苏清月站在葡萄架下,手里拿着张爷爷送的茉莉花,正小心翼翼地挑选着饱满的花瓣,准备晾干泡茶。
林辰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搂住苏清月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你看,咱们的日子虽然平凡,却很踏实。有孩子们在身边,有这么多支持咱们的邻居,还有山区那些懂事的孩子,这就是咱们最大的幸福。”
苏清月靠在林辰的怀里,手里的茉莉花轻轻晃动,香气弥漫。她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是啊,所谓的小确幸,不就是这样吗?藏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藏在每一次温暖的互动里,藏在每一份坚持的公益里。就像这葡萄藤,只要咱们用心浇灌,用心守护,它就会一直生长,结出甜美的果实,咱们的日子也会像这葡萄一样,越来越甜。”
说着,她抬手摘下一串青葡萄,递到林辰嘴边:“你尝尝,虽然现在还没熟,但是已经有甜味了。等两个月后,咱们跟孩子们一起摘葡萄的时候,肯定会更甜。”
林辰张口咬下一颗,酸涩中带着清甜,就像他们走过的这些年,有过辛苦,有过不易,却始终充满希望和温暖。他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期待着签售会上孩子们的笑脸,期待着印刷厂之行孩子们的好奇目光,更期待着两个月后的葡萄宴,期待着和孩子们一起,在这夏木成荫的院子里,分享甜美的果实,分享平凡日子里的每一份小确幸。
葡萄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应和着这份期待,把这份温暖和幸福,悄悄藏进了暮色里,也藏进了时光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