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的清晨，阳光明媚，是个适合诈骗的好日子。
此时的孙悟空，早就甩掉了“精细鬼”那身充满异味的皮囊。
他躲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手里正拿着一个……刚从路边草丛里捡来的破瓦罐。
这瓦罐看形状，大概率是某个过路樵夫遗弃的夜壶，缺了个口，上面还沾着不明黄色污渍。
“统子，干活了。”
孙悟空一脸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瓦罐边缘，那是他作为洁癖猴最后的倔强。
【宿主，您确定要用这个？这玩意儿的细菌含量超标了啊！】
系统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调出了界面。
“少废话，给我上漆。”
“要那种看起来就很贵、很古老、很有‘道韵’的那种土豪金。”
“最好再加点RGb灯效，毕竟现在妖怪都喜欢光污染。”
【叮！消耗1000功德点，启动‘神级美颜’功能！】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个破破烂烂的夜壶瞬间发生了质变。
原本粗糙的表面变得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紫金色光芒。
缺口处被巧妙地修复成了某种古老的符文纹路，看着就像是故意设计的艺术缺憾。
最离谱的是，系统还贴心地在壶底印了一行极小的字：“太上老君出品，必属精品”。
“完美。”
孙悟空满意地拍了拍这个“装天葫芦”，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接下来，就是演技时刻了。”
他摇身一变，身上的金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色道袍。
原本挺拔的身姿佝偻下来，满脸褶子，胡子白得像是个用了飘柔的老寿星。
手里还多了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驾鹤西去。
“咳咳……哎哟我的老腰……”
孙悟空清了清嗓子，试了下音色，那是那种听了就让人想让座的沧桑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兴奋的哼小曲声。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心爱的公葫芦~”
银角大王来了。
这货虽然酒醒了一半，但这脑子显然还没完全开机。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真正的紫金红葫芦，眼神里充满了对“葫芦生葫芦”这种生物学奇迹的渴望。
孙悟空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然后立刻进入角色。
他故意坐在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把那个“神级夜壶”抱在怀里，像是在哄孙子一样轻轻抚摸。
“哎……老伙计啊，看来咱们缘分已尽咯。”
“这天太重了，老道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背不动了啊……”
银角大王正走着，突然看见路中间挡着个老头，本来想一脚踢开。
但他那双贼眼瞬间就被老头怀里那团金光给吸引住了。
那光芒！那质感！那若隐若现的道韵！
绝对是宝贝！
而且看这就比自己手里这只大一圈的体型，没跑了，这就是那只“公”的！
“呔！那老头！”
银角大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努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是哪部分的？在这坐着干什么？交过养路费了吗？”
孙悟空慢慢悠悠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白痴……哦不，是看众生的浑浊眼神看了他一眼。
“啊？你说啥？”
他把手放在耳朵边上，大声喊道：“你说养猪费？老道我不养猪，老道我是在等人！”
银角大王被这一嗓子吼得脑仁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宝贝！”
孙悟空像是受了惊吓，赶紧把怀里的“夜壶”搂得更紧了。
“没……没什么宝贝！这就是个装酒的破罐子！”
这不仅是欲盖弥彰，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银角大王更确信了，这老头肯定有好东西！
“少装蒜！我都看见冒金光了！”
银角大王指着那个罐子，眼神贪婪：“快拿来给本大王瞧瞧！不然把你胡子拔光！”
孙悟空哆哆嗦嗦地把罐子往前递了一点，又猛地缩了回去。
“不……不行！这可是祖传的‘装天葫芦’！不能随便给人看！”
“啥玩意儿？装天？”
银角大王乐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紫金红葫芦，一脸的优越感。
“老头，你这牛吹得有点大了吧？”
“我这太上老君炼的宝贝，也只能装人装神装鬼。”
“你个破罐子还能装天？你知道天有多大吗？你知道pm2.5是多少吗？”
孙悟空也不生气，只是用一种“夏虫不可语冰”的眼神看着他。
“年轻人，这就是你没见识了。”
“你那葫芦是这一劫的产物，我这葫芦，可是盘古开天地之前的那颗混沌种子结的。”
“它不吃人间烟火，只吃天地灵气。”
“别说是天，就算是这日月星辰，只要我一句话，统统都能装进去打包带走！”
银角大王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离谱，但看着那老头笃定的眼神，心里又有点犯嘀咕。
万一……是真的呢？
毕竟这可是西游世界，什么怪事没发生过？
“我不信！”
银角大王眼珠子一转，决定用事实说话。
“你要是真能把天装进去，我就……我就喊你一声爷爷！”
孙悟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谁稀罕当你爷爷，我还嫌丢人呢。
“喊爷爷就不必了，出家人不占这便宜。”
孙悟空颤巍巍地站起来，把那个“装天葫芦”放在地上，神色瞬间变得庄严肃穆。
“既然你不信，那老道今天就破戒给你开开眼。”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这天装进去了，想放出来可就难了，到时候玉帝怪罪下来，你得替我顶着。”
银角大王这会儿已经被好奇心彻底占据了大脑高地，连连点头。
“行行行！只要你能装进去，黑锅我来背！玉帝算老几！”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非常孝顺了。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阿巴阿巴……玛尼玛尼哄……急急如律令……给爷黑！”
其实他是在心里跟系统对话。
“统子，把那个‘日全食’特效给我开了！立刻！马上！”
【收到！扣除5000功德点！特效启动！】
下一秒。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就像是有人关掉了整个世界的总开关。
太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遮住了，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只有孙悟空面前那个“夜壶”，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紫光，显得格外诡异而神圣。
“卧……卧槽？！”
银角大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那个罐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真……真没了？天真没了？”
“这特么也太科学了吧？光线折射都不带这样的啊！”
孙悟空在黑暗中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但语气依旧保持着那种世外高人的淡定。
“怎么样？小伙子？”
“现在信了吗？这天虽然重了点，但老道我挤一挤，还是能装下的。”
说完，他又假模假式地对着罐子口挥了挥手。
“出来吧！还这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特效关闭。】
唰！
阳光重新洒满大地，鸟语花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黑暗只是幻觉。
银角大王这下是彻底服了。
五体投地的那种服。
他看着地上那个平平无奇的罐子，眼神已经从贪婪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这才是神器啊！
这才是真正的大宝贝啊！
跟这个比起来，自己手里那个只能叫名字装人的葫芦，简直就是个儿童玩具！
“大爷！不！祖宗！”
银角大王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孙悟空的大腿就开始嚎。
“这宝贝太牛逼了！求求您，卖给我吧！”
“我有钱！我有好多金子！我都给您！”
孙悟空一脸为难地把腿抽了出来，嫌弃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谈钱俗了。”
“这宝贝跟了我几万年，是有感情的。”
“而且……它太重了，真的太重了。”
孙悟空叹了口气，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
“老道我现在只想找个轻便点的玩意儿，能装点酒，装点水，安度晚年。”
说到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银角大王腰间的紫金红葫芦上。
“咦？我看你这个葫芦倒是不错。”
“小巧玲珑，看着也不重，应该挺适合装枸杞茶的。”
银角大王一听这话，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就接上了。
这不就是送分题吗？！
拿个只能装人的破葫芦，换个能装天的超级神器！
这简直就是用自行车换法拉利啊！
这老头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这么亏本的买卖也做？
“换！咱们换！”
银角大王生怕孙悟空反悔，一把扯下腰间的紫金红葫芦，直接塞到了孙悟空怀里。
“大爷您拿着！这就当是晚辈孝敬您的！”
“这葫芦虽然功能差点，但胜在轻便！特别适合老年人养生！”
孙悟空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真·紫金红葫芦，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这……这不好吧？”
“我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没事没事！吃亏是福！我年轻，我抗造！”
银角大王大义凛然地摆了摆手，一把抱起了地上的“装天夜壶”。
“哎哟！还真有点沉！”
那是当然，里面还有半壶昨晚的隔夜雨水呢。
“行了，既然你有这份孝心，那老道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孙悟空把紫金红葫芦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那脚步快得一点都不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记住啊，这宝贝有灵性，平时别乱用。”
“尤其是别对着天空乱喊，万一再把天装进去，还得费劲放出来。”
说完，孙悟空的身影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只留下银角大王一个人抱着个镀金的夜壶，站在原地傻乐。
“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
“哥！哥你在哪！快来看我的大宝贝！”
银角大王兴奋地抱着罐子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幻想。
“有了这个，以后谁还敢惹我们平顶山？”
“看不顺眼直接把天收了，冻死丫挺的！”
回到莲花洞口，正好碰见金角大王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
“老弟啊，这一大早的你鬼叫什么呢？吵得我偏头痛都犯了。”
“哥！你看！”
银角大王献宝似的把那个“装天葫芦”举过头顶。
“我把那老头的宝贝换回来了！能装天的超级神器！”
金角大王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个造型奇特、隐约还有股尿骚味的罐子。
“这……这就是你说的公葫芦？”
“怎么看着像个尿壶？”
“肤浅！这是返璞归真！这是大道至简！”
银角大王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的亲哥。
“不信是吧？我这就给你演示一下！”
他把罐子放在地上，学着刚才孙悟空的样子，双手结印，气沉丹田。
然后对着天空大吼一声：
“天灵灵地灵灵！装天葫芦快显灵！”
“给老子把这天……装进去！”
然而。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天空依旧湛蓝，白云依旧悠闲，甚至有几只乌鸦飞过，留下一串嘲讽的叫声：“傻瓜……傻瓜……”
金角大王打了个哈欠，抠了抠脚丫子。
“老弟啊，看来这天今天不想进去啊。”
银角大王满头大汗，急得脸红脖子粗。
“不对啊！刚才明明好使的啊！”
“肯定是姿势不对！或者是咒语念错了！”
他不甘心地抱起罐子，把脸凑到罐子口往里看。
“喂！里面的天呢？出来走两步啊？”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
罐子里那股经过一上午发酵的、混合着陈年尿垢和雨水的味道，终于冲破了封印。
直冲银角大王的天灵盖。
“呕——！！！”
银角大王脸色瞬间变绿，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猪二（此时还被绑着），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哼哼哼……俺老猪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那是俺猴哥你也敢信？”
“那是夜壶！夜壶啊哈哈哈哈！”
“你居然拿着老君的宝贝换了个夜壶！这事儿俺能笑五百年！”
金角大王愣住了。
银角大王也愣住了。
他看了看手里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神器”，又想起了刚才那个腿脚利索的老道士。
一段段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那猥琐的笑容。
那浮夸的演技。
那熟悉的“忽悠”套路。
“孙……悟……空！！！”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平顶山。
银角大王把手里的夜壶狠狠摔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你特么把老君的夜壶……不对，把老君的葫芦还给我！！！”
“那是公家的财产啊！弄丢了我要赔得倾家荡产啊！！！”
而在几里地外的山头上。
孙悟空正拿着那个真正的紫金红葫芦，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啧啧啧，这就是先天灵宝的质感吗？”
“手感不错，就是有点轻。”
“统子，扫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禁制给我破解了。”
“从今天起，这玩意儿姓孙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在回荡着怒吼声的莲花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别急嘛，这只是第一步。”
“听说你们还有绳子、扇子、宝剑？”
“别急，俺老孙这就来进货。”
“咱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