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简上,记得到底是什么‘香火账’吗?”
孙悟空一句话出口,整个广场的喧嚣戛然而止。
城隍爷脸上的官威荡然无存。他下意识后退,脚后跟撞在太师椅腿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回去。
“你……你血口喷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神明的尊严,城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指着孙悟空,声音都在劈叉。
“大胆泼猴!竟敢伪造证物,污蔑天庭正神!你……你这是滔天大罪!”
他挣扎着扶着椅子站起来,对着台下已经被搞蒙了的百姓声嘶力竭地大喊:“乡亲们!别信他的!这一定是那猪妖伪造出来脱罪的鬼话!是假的!全是假的!”
“伪造?”
孙悟空冷笑一声。
他不再废话,指尖一缕法力渡入玉简。
“嗡——!”
玉简爆发出金光,直冲云霄。光芒在半空铺开,形成一道光幕,笼罩了整个高台的上空。
光幕之上,一行行朱砂写就的罪账,清晰浮现。
“前年三月初三,我命山神作法,降冰雹半个时辰,毁麦田一百三十亩。事后,高员外献‘消灾金’五百两。”
孙悟空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清晰地宣告。
“按老规矩,我得三百五十两,土地、山神各得七十五两!”
轰!
人群中,一个黑瘦老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天空的光幕,他嘴唇哆嗦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俺的麦子!俺家那三亩麦子啊!就差十天就收了!全被砸成了泥!俺还以为是老天爷不开眼,原来是你们这帮畜生!”
孙悟空的手指缓缓下移,声音冰冷,继续宣读着那份血泪账单。
“同年六月,我命土地暗中污了庄中三口主井,致村民多人腹泻。事后,全庄凑‘净水钱’三百两,我得二百一十两……”
“哇——!”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彻底崩溃,她瘫坐在地上,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哭声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我的大壮!就是喝了那井里的水,上吐下泻,烧了三天三夜人就没了啊!我天天去土地庙给你磕头,求你保佑我的孩子……原来是你!是你亲手害死了我的儿啊!”
她的哭喊声,让每个人的心头发紧。
无数人想起了那段腹痛如绞、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们求神拜佛,烧尽了积蓄,换来的却是下毒者的冷眼旁观!
孙悟空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高员外,继续念道:“去年开春,猪刚鬣奉命毁高家桑田,高员外献金八百两,我得五百六,二神各一百二……”
一直站在孙悟空身后默不作声的猪刚鬣,听到这里,粗重地哼了一声。他斜着眼,鄙夷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高员外。这群王八蛋,真是黑了心!八百两金子,到老子手里的就几顿饱饭。合着老子给你们挡刀,你们吃肉,老子连汤都喝不上?活该!
高员外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起来了,那猪妖闹事后,土地神是如何唉声叹气地指点他去城隍庙“破财消灾”的。他当时还感恩戴德,觉得神仙灵验。
现在他才明白,这他妈哪是神仙显灵,这分明就是一伙土匪!
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把他当猴耍!
一条条,一桩桩。
时间,地点,分赃数目。
光幕上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村民们的心上。
他们三年来的每一次天灾,每一次人祸,每一次虔诚的祈祷和卑微的奉献,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的信仰,彻底崩塌了。
碎得干干净净。
人群边缘,玄奘看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他看着台上那三个瑟瑟发抖的“神”,又看看台下那些从愤怒到癫狂的“人”,他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念一句“阿弥陀佛”。
可那四个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佛说要慈悲,可对着这些吸食人血的恶神,如何慈悲?
佛说要度化,可看着那些被榨干了血汗、失去了亲人的百姓,拿什么去度化他们心头的滔天恨意?
他一直信奉的佛法,此时竟是如此无力,如此可笑。
“畜生——!”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夹杂着血泪的怒吼。
这一声怒吼,点燃了全场的怒火!
“还我儿子的命!”
“我的血汗钱!你们这群披着神皮的王八蛋,把钱还给我!”
“我把你当爹一样供着,你他妈把我当猪宰?!”
“打死他们!!”
“砸!”
一个壮汉抓起地上的烂泥,狠狠砸向高台!
“啪!”正中城隍的脸。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全场!
烂菜叶、臭鸡蛋、石块、土坷垃……所有能扔的东西,都劈头盖脸地砸向高台!
那个死了孩子的母亲,哭着脱下脚上那只本要给儿子做虎头鞋的鞋底,用尽全身力气扔了上去,正砸在城隍的乌纱帽上!
“砰!”
乌纱帽被打歪,城隍一身官袍转眼间就挂满污秽,狼狈不堪。
他最在乎的威严!他最看重的香火!
全没了!
全都变成了催命的符咒!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众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他彻底疯了!
“伪造的!全是伪造的!”
城隍指着孙悟空,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尖叫:“这定是那猪妖和你串通好的!是假的!有本事,你拿出无法伪造的证据来!”
他死死咬定账本是假的,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指望。
“好啊。”
孙悟空看着他最后的疯狂,冷笑一声。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
孙悟空双眼金光爆射,精准地轰击在天空的光幕之上!
【功德法眼·罪恶回溯】!
“那就让大家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绝对无法伪造的。”